“能变成什么样子?”余家娘子更疑惑了。
“你瞧瞧!这都没听说?告诉你吧,听说呀朝中的杨学士率军西征,一路势如那什么竹,反正就是连连大胜,把整个河西数千里地都收回了。”
丘大娘说起这事,脸上神采奕奕,仿佛带兵收复河西的是她儿子一般。
余家娘子好奇地问道:“杨学士带兵收复河西的事,奴家倒是听说了,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可听前边瓦子读报的张先生说了,以前党项人占着河西,咱们大宋与西域的商路不通,商人们无法往来做卖买;现在杨学士收回了河西,这不,听说呀如今前往西域的商队数都数不清,你道这布为什么升好几文吗?就是因为商路通之后,商队抢着收购布呀、茶呀!要运往西域贩卖;听说东西到了那边,贵比黄金呢,你呀,算是托了杨学士的福,这匹布拿去西边的瓦子,准能多卖二三十文钱呢?”
“真的,大娘,那我先拿布去卖!”余家娘子听说能多卖二三十文钱,哪里还坐得住。
“快去,快去!”
余家娘子把自己织的布拿到西边的瓦子,果然,价钱升了,而且她手巧,织出来的布比别人的好,商贩们更是抢着要,一丈布比以前整整多卖了三十六文钱;这对于正值困难之时的余家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余家娘子把到手的铜钱数了又数,高兴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瓦子里的人高声谈论的,无不是杨学士收复河西的事,那些念报的人身边围满好几圈人,听到精彩处,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叫好声。
大宋言论上还是很自由的,市井间很早就出现了一种民间的小报。
起初编者一部分为进奏院官员,一部分为朝廷中的个别官吏和坊间书肆主人;他们把朝廷邸报上没有发表或不准发表的“朝廷之差除,台谏百官之奏章”,日出一纸或是印一份小册子,私下发卖。
这种做法因有泄密之嫌,朝廷开始时屡屡禁止,对编报人加以惩罚;但由于大宋有不以言语及罪的国策,惩罚力度有限,不可能象某“康雍乾盛世”一样,说错一句话就砍你几万个脑袋。
因此这种小报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禁越多,朝廷也只能听之任之;如今各个大城市之中的小报比比皆是,编辑、报探(记者)、刻印商、卖报人、读报人一应俱全,全依靠这种小报为生,赫然形成了一条完备的产业链。
精明的商人看到这种小报在信息传播中的巨大作用,于时会花钱在小报上给自家的商品打些广告;有的甚至也编一份小报来宣传自家的商品,可以说小报早已经融为大宋市井百姓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河西的战事,自然是这些小报争相报道的内容,每日的“头条”必定和河西战事有关;为了增加销量,这些小报把河西战事吹得神乎其神,而率军征伐河西的杨学士,更是被小报吹成了霍骠骑再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有一份叫“四时斋报”的小报,甚至大力挖掘出杨逸的成长经历,并细细分析了他的心路历程;同时对杨学士是霍骠骑再世的传言,这家‘四时斋报’更是提供了独家的论据,论据如下:
霍去病,男,为平阳公主府女奴卫少儿与平阳县小吏霍仲孺的儿子,霍仲孺不敢承认自己跟平阳公主的女奴私通,于是霍去病只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降世,父亲不敢承认这个私生子,母亲又是个女奴……杨逸,男,本名李逸,仁和县丞李乐然与外室杨氏所生,因外室杨氏出身低下,不为李家承认,儿子也无法认祖归宗,同样只能成为一个私生子……经‘四时斋报’这么一罗列,人们赫然发现,杨学士与霍骠骑同样是私生子出身,同样有着一段辛酸的童年经历,同样少年成名,同样能征善战,同样……好了!证据如此确凿,你们说,杨学士不是霍骠骑转世是什么?
瓦子里的议论千奇百怪,余家娘子虽然很想听听,但挂念家中有伤在身的丈夫,只能匆匆离去,走到瓦子边时,就听张屠夫在嚷嚷:“卖肉哩,卖肉哩,新宰的肥猪,八十文一斤……”
听到这,余家娘子不禁停了下来,往日里猪肉从未少过一百文,怎么今天只卖八十文呢?
她看了看,确实是新鲜的猪肉。
“这猪肉真的只卖八十文一斤吗?”
张屠夫那粗嗓门立即嚷道:“嗨,这都卖八十文好几天了,还能骗你不成?要买的赶紧。”
旁边立即有人插话道:“张二子,你这肉卖八十文都贵了,我听说州桥底下如今才卖七十八文一斤,蒙谁呢你?谁不知道杨学士收复河西之后,得牛羊无数,如今羊肉都便宜了许多,你这猪肉再不下价,谁还吃你的?”
“嘿嘿,我这不是刚刚开市吗?既然州桥下卖七十八文,我也卖七十八文好了,来来来,想要哪块,赶紧说。”
余家娘子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想想丈夫受伤以来,也没些东西补补身子,于是一咬牙说道:“那这骨头怎么卖?”
“这个呀,算你三十文一斤好了!”
“那你给我来一斤。”
看着三十文到手的一斤筒骨,余家娘子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她突然意识到,杨学士收复河西,并非和她们这些市井小民毫无关系;不知不觉间,河西的收复已经影响到她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突然很想找个人诉说一下心中的感受,很想对那个从未见过的杨学士说一声谢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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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趁你病要你命
在大宋举国同庆的时候,西夏却是风雨飘摇,如临末日。
河西为宋军攻占,便得西夏一下子失去了大半国土,丢掉五六万军队的同时,整个河套地区已处于大宋三面包围之中。
梁亭奉命率兵夺回河西,又在凉州丢了五万大军,这使得西夏的兵力更是捉襟见肘。
如今河套地区实际兵力加起来,剩下不到八万,西夏不得不大量征招老弱及妇人从军,勉强凑起了十多万军队。
但这些军队连刀枪箭矢都凑不全,其战斗力跟大宋的厢军有得一拼,用来给自己壮壮声势或许还行,但指望这些人保家卫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河西一失,给西夏的震动胜过一场十级大地震,横山一带的羌人更是争相投奔大宋,朝堂之上人心慌慌,各怀异志,暗流汹涌。
李元昊抢掠成性,不但平常的东西抢来就用,立国之时,西夏宫殿的名称、各部门的构架都是照搬大宋的,包括兴庆府的府衙,它不叫兴庆府或应天府,而是直接套用大宋的‘开封府’这个名称,不用怀疑,西夏都城里确确实实就有个开封府衙。
这天梁太后一声令下,开封府尹安怀信被推到朱雀门前,刽子手大刀一挥,好大的一颗头颅顿时滚出老远,腥红的鲜血喷了一地。
这听起来有些别扭,好象梁太后杀的是大宋的三品大员,但听听安怀信的罪名,你就明白此开封府非彼开封府。
安怀信是因为私通大宋,为大宋职方馆谍报人员提供情报及掩护,偶然间被查出,因而被杀。
而职方馆也牺牲了两名一线谍报人员。
开封府尹安怀信被杀,不但没有平息兴庆府里的暗流,更加重了各方猜疑,试想,连都城兴庆府的“市长”都暗中投靠大宋了,底下还有多少官员暗通大宋,鬼才知道,而作为西夏主宰的梁太后还敢相信谁?
出于这种担心,梁太后下令整个都城开始戒严,而她的这种做法无异于火上浇油,进一步增加了朝局的动荡和官员百姓的恐慌。
活动在兴庆府的职方馆谍报人员,则进一步散布谣言,今天说银州失守了,明天说夏州沦陷了,搞得西夏都城里谣言满天飞,人心浮动,官员百姓惴惴不安;更有甚者,哪位西夏官员不愿投靠大宋的,职方馆人员就反过来散布谣言诬陷他私通大宋,靠这种方法还真弄死了两个西夏高官,这使得西夏官员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梁太后不辨别真假,杀到自己头上来。
忧心忡忡的梁太后把梁格方和梁定山招到天祚殿商议对策,现在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些娘家人了。
梁格方长叹一声说道:“如今形势越发不利,看来也只有派人前去东京求和了!”
梁定山哼道:“当初南朝要割让河西作为和变代价,你不肯,如今好了,人家自己把河西拿回去了,以章惇和杨逸等人的个性,你现在去求和,指不定让你割让整个河套,我看你怎么办?”
梁格方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好,如今连你也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头上来了,当初换了是你,你能同意割让河西吗?”
梁太后心里正烦得慌,一听连娘家人都内斗起来了,立即斥道:“你们争什么争,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依我看,南朝根本就是想将我大夏吞并,事情到了这一步,去求和恐怕是没用了,咱们看来只能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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