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在此时,路边的松林间突然传来几声嗡嗡的弓弦声,张二发暗叫一声不好,闪身便避向战马一侧;孟柱子他们却没有这么幸运,只听噗噗几声,同时传来孟柱子几人的惨叫,紧接着是落马的撞地声。

    张二发险险躲过一箭,一抖缰绳,战马狂奔而出,百忙之中他向松树间望去,只见七八个白影迅捷无比的从松林里跃出来,这些人身上都穿白衣、戴白帽,原先伏在雪地里,在这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

    张二发才奔出几步,他胯下的战马就踢在拒马索上,顿时马失前蹄,嘶嘶的悲鸣一声,带着张二发翻倒在地,发出一阵轰隆之声。

    张二发爬起身时,那七八个白衣人已经扑上来,一声不吭挥刀就向他砍来;张二发满眼通红,拔刀厉吼一声直劈而出,他这种有敌无我的拼命打法,气势磅礴,极为惊人,当先向他挥刀的那个白衣人被逼得连退三步。

    张二发得理不饶人,疾扑上去,暴吼连连,手上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每一刀劈出都灌注了全身的力道,劲风呼呼,杀气腾腾,那白衣人又被逼得连退两丈;其他七八个白衣人此时也加入了战圈,他们根本不讲什么手段,一言不发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后就是乱刀齐下;张二发左闪右腾,腿上很快就挨了一刀,巨大的疼痛让他身形一歪,几乎摔倒。

    “杀!”张二发再度暴喝一声,横刀扫出,硬生生将一个白衣人扫腰斩成两段,喷洒出来的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他舔着那腥咸的热血桀桀狂笑道:“来啊!你大爷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有胆再来,杀!”

    那些白衣人依然一言不发,更没有畏惧退却的意思,对被斩成两段的同伴望也不望一眼,继续向张二发齐齐攻来;张二发一条腿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他知道自己再难幸免,干脆不闪不躲,狂笑着连人带刀向最先仆来的那个白衣人撞去。

    长刀狠狠一送,噗的一声刺入那白发人的胸膛之中,长刀几乎没柄。

    与此同时,张二发感觉身上传来数处巨痛,雄壮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在他失去最后意识前一刻,终于听到有白衣人开口说话:“快,立即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你,立即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向主人秉报清楚。”

    ***

    杨逸提到五更天在城外看到有车队摸黑转运物资,章楶立即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到河东时日不久,对向超然此人了解也有限,之前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任之可是怀疑他营私舞弊、中饱私囊?”

    杨逸微微一皱眉说道:“现在还不好说,或者是我过于敏感了也不一定,我已悄悄派人盯着那车队,有没有问题等得了回报才能确定,若真有问题的话,则向超然很可能脱不了干系。”

    章楶不觉点了点头,河东三位大员中,葛放伤的虽然没自己重,但因腿折也卧床不起,难以理事,太原事务如今全由向超然一个人在署理,上百车的物资转运出城,他没有理由不知道。

    “向超然原是太原知府,三年前迁为河东转运使,任之有何打算?”

    章楶这话是想告诉杨逸,向超然在河东经营已久,关系必定盘根错节,真有猫腻的话,肯定会牵连一大片,而如今正值赈灾的紧要关头,要动向超然的话,很可会让河东雪上加霜,更为混乱。

    杨逸淡淡一笑道:“章经略且宽心养伤,向超然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得而知,过早的断人之罪殊为不妥,不妥啊!”

    章楶也淡然笑了笑,他突然象想起什么来,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向超然与河东大族枊家关系颇为密切,任之可听说过河东柳家?”

    “可是‘河东女儿身姓柳’之柳?”

    “不错,柳氏在前唐便是河东大族,如今虽然不复当年那般兴盛,柳氏子弟为官的已不多,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在河东的名望仍不容忽视,据我所知,柳家在河东各地有着庞大的产业,太原城中最大的青楼、酒店、布庄都是柳家在经营,有一次我偶然听说向超然与柳氏家主柳明在前年结成了八拜之交,若是向超然真有问题,到时任之还须留心河东柳家方为妥当。”

    “河东柳氏?”杨逸仿佛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句,他对河东柳氏了解不多,第一次听人提起是在环州和苏东坡、陈季常宴饮时,陈季常的妻子柳月娥就是出身河东柳氏。

    若是那车队转运的物资真是有人在中饱私囊,那么要将这些物资转化成真金白银,必须有一条稳妥的商业渠道;柳氏在河东庞大的立业链,正好为这种钱物转换提供了有力的保障,相信这才是章突然提及河东柳氏的主要原因。

    “章经略先安心养伤,此事就由我来操办好了。”

    章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杨逸帮他掖好被子,退了出来,冬天日短,已经晨时了,太阳还没升起来,出来后,没再看到向超然,问提刑司里的小吏,说向超然是去府库查看调派钱粮去了。

    杨逸赶了一夜的路,也累了,这时天色才蒙蒙亮,杨逸估计张二发等人没这么快回来,便让人安排了个房间随便歇息一下。

    ***

    太原是唐朝的龙兴之地,后来又有北汉刘氏在太原称帝,是以民间又将太原称为龙城。

    当初宋太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灭掉北汉之后,不但把原来的晋阳城毁了,而且还派兵削去了系舟山的山头,称为拔龙角,以破坏太原龙脉;后来在汾水以东新建太原城时,也只修丁字街,不修十字街,据说是为了“钉”死太原龙脉。

    不管这个说法是真是假,但如今的太原城的主街呈“丁”字形却是真的。

    河东大族柳家便处于“丁”字主街的三岔路口处,朱红大门前蹲着一对高大的石狮,守门的家丁有八个之多,从敞开的大门望进去,重门深户鳞次栉比,华庭玉宇雕梁画栋,俨然王侯之家的气派。

    柳氏家主年纪不算很大,四十七岁,国字脸,浓眉大眼,嘴唇很薄,五官看上去棱角分明,给人很锐利的感觉,他身上有个朝请郎的散官衔,也算是官身了。

    前两年从父亲柳腾手里接过家主之位后,踌躇满志的他一心想重振河东柳氏昔日的荣光,不但从京东请来了名儒教授柳氏子弟,而且积极发展家族产业,结交高官显贵;如今河东转运使向超然这样的从三品大员,也成了柳明的八拜之交,有这样的人脉在,构家在河东更是如鱼得水,家族势力发展速度极为惊人。

    这次河东大地震,朝廷动用的赈灾物资价值超过一千万贯,有多少人从中赚得钵满盘满柳明不知道,他只知道向超然这位八拜之交没白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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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做贼心虚

    柳家二进的花厅里,珠帘半卷,炭火正旺,壁上挂着名家书画,其中不乏苏东坡等名士的手笔,桌上琴棋如意,徽笔端砚,摆放有致,处处彰显着世家大族的底蕴。

    柳明靠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把玩着一只温玉蟾蜍,两个俏丫环正一左一右帮他轻捶着大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明的眼皮不由得一跳,他目光一横,对两个丫环斥道:“去去去,看门外是谁?”

    两个丫环慌慌张张退到门边,门外就传来了大管家柳三民的声音:“老爷,老奴有急事秉报。”

    “进来吧!”

    柳三民没有进来,而是驱赶那两个丫环走后,自己在门前守着,进厅来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脸上冷冰冰的,进厅立即拜道:“老爷,出事了!”

    “快说,出了什么事?”

    “老爷,昨夜五更车队快到庄上时,突然遇到百余骑乘夜南来的禁军,对方来得太快,小人等避无可避…….”

    柳明霍地起身逼问道:“可是东西被截下了?”

    “回老爷,那倒没有,当时那队禁军与我们匆匆交错而过,并未停下查问,但后来却有四个缀上我们,显然是对方起疑了,我们在岔道口将这四人伏击了,如今已抹去所有痕迹,只是……”

    “三民,立即去查一下,昨夜五更是谁带兵进城的。”柳明再打断厅中汉子的话,对门外的柳三民大声吩咐起来。

    “回老爷,老奴打听过了,昨夜车队遇到的是宁国公杨逸,据说杨逸是回太原探视章楶的。”

    “杨逸?怎么会是杨逸?他竟然在这寒夜赶路?”

    “老爷,现在谢七郎他们虽然让那四个尾随的军汉消失了,但杨逸本已起疑,等他发现这四人失踪后,一定会盘查此事,老爷,咱们怎么办?如今城外的庄子囤积的东西不少,万一被查到,根本藏不住啊!”

    柳明历事多矣,本已养成遇事不惊的脾性,但听说遇着的竟是杨逸,心中也不禁呯呯直跳,如今整个河东地面上,除了杨逸,别的都容易对付,现在却偏偏是被这个杀星遇着,柳明也不禁失了分寸。

    前后好几批东西都囤积在城外的庄子上,本想过些时日再慢慢出手,如今杨逸一但派人严密盘查的话,确如柳三民所说,根本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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