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音带着点稚嫩,是个童子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孩童跑了进来。
俞国振略带歉意地向张溥谢了一下,然后向那孩童道:“怎么了,佑中,你这急匆匆的是为何?”
“来了,来了,我跟你说的那姓雷的来了!”
蒋佑中此时已经有十一岁,个头没有怎么长,仍然是那憨憨的模样,不过身上现在被收拾得极是干净。
他如今是俞国振的随身小厮,也是俞国振见他在机械之上极有天赋,故此带在身边随时提点。不过他这憨子哪有侍应人的本领,俞国振前些时曰里忙着扩大自己两书一报影响,也没有时间管他,他自己在周围乱逛,倒也结识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小友。
“请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蒋佑中领着几个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面容枯槁,十指上全是老茧,胳膊上青筋坟起。在他之后,是两个汉子,也是同样形容憔悴,但手掌胳膊都看得出是惯常干细巧活儿的。再跟在其后,则是两个少年,一个十六岁左右,另一个则才十三四岁,小的那个正与蒋佑中相互挤着眼神。
“小人一家见过俞公子。”
为首的老人恭敬地行礼,其余人也跟着一一下拜,俞国振快步上前将他们扶起,张溥见他这模样,心中暗暗觉得不对劲儿。
将他这复社盟主天下才子放在一边,却来见这群明显是执下役者,张溥心中确实有些不快。
“雷翁请起,诸位都起来。”俞国振将拜倒的诸人一一扶起,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极是欢喜。
前些时曰,蒋佑中在玩耍时见着另一孩童拿着建筑的“烫样”,两人便就工程营建之术聊了起来,相互还比了比手艺,然后通了姓名,得知这个少年姓雷,名为发达。雷家如今寓居于南京,生活较为困顿,蒋佑中是个心软的,恰好知道俞国振需要木匠,回来之后便向俞国振说起这一家人。
而当时,俞国振就隐约猜到,自己捡到大宝贝,便让蒋佑中引他们来相见。
“我听雷翁口音,似乎不是金陵人氏?”为了确认,俞国振问道。
“是,小人乃是南康府建昌县人,因家中甚贫,来金陵讨生计。”
“果然是他!”俞国振心中的欢喜更甚,此时这一家人名声还不显,他的目光转到那两个少年身上:“这二位是令孙?不知哪位是大名发达的?”
“是我。”那年纪稍幼的上前一步,给俞国振叩头:“听佑中说,小官人才是天下第一巧匠,小人能跟小官人学么?”
难怪能和蒋佑中谈得来,这又是一个憨货,他祖父与父亲都瞪起了眼,正要喝斥教训,却被俞国振拦住:“不必,不必,哈哈……”
他畅快地大笑,原因无它,终于有历史上的名人真正来投了。
这雷家世代匠人,俞国振能知道他,原因很简单,他后世可不只一次去参观过故宫博物院,而这个雷姓家族,在故宫中留下了无数自己的印迹!
不只是故宫,承德避暑山庄、天坛、圆明园、颐和园、清东陵西陵,现在还只是憨头少年的雷发达与他的后世子孙,世代作为满清皇室的工程总设计师,在中国建筑史上留下了“样式雷”的赫赫大名!
这些可不是拿白桦树皮做窝棚的鞑虏能做到的,而是地地道道的华夏传统建筑集大成的工程师世家,俞国振去钦州,正缺营建上的大师!
如今雷发达与他的堂兄雷发宣都还只是少年,可朔姓极强,他们的父亲雷振声、雷振宙却已经是手艺高超的巧匠,而其祖父雷王成更是经验丰富,这一家子,年轻的可以培养,年长的可以现用,对俞国振来说,实在是极强的臂助!
“雷翁,你们一家都身在匠籍吧?”想到这,俞国振道:“你们是否愿意随我离开南京?”
“自然愿意!”雷王成斩钉截铁地道。
“啊,还未听我说我愿意给的待遇便愿意了?”
“小老儿也识得几个字,看了俞公子办的《民生速报》,知晓俞公子有大才,能跟着俞公子,实在是小老儿一家的福份。”雷王成道:“若得公子庇护,雷家满门老少,都是感激不尽,愿为世仆,代代相报!”
说完之后,雷王成直接拿出文书,却是卖身契,已经按了他阖门老少的手印。俞国振愣了一下,深深看了这老匠人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慎重地收起这身契。
“既然如此,那么为你们脱匠籍之事,我会派人艹办。”俞国振抬起眼:“你们先回去收拾收拾,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佑中去找你们……”
送走雷氏一家,张溥吁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同俞国振说正经事,然而就在这时,罗九河又进来禀报:“王大人和那位王先生来了。”
王大人便是工部的那位主事王传胪,而王先生则是王浩然,这些时曰里,他们二位可没有少往俞国振这里跑。王传胪每曰都是一堆问题拿来,而王浩然则对球赛的各种战术规则推演极感兴趣。他们这一闹腾,又是近一个时辰过去,而此际夜色已深。
张溥唯有苦笑,俞国振并没有推托之意,可这样忙碌的情形,他如何能把自己的话说出口来。
就在他觉得终于有了机会的时候,外头突然又是喧闹声传来,紧接着,罗九河大叫道:“小官人,城外失火了!”
俞国振闻讯登楼向着失火的方向查看,那是城北之外,看到那地方,张溥脸色顿时大变。
那地方他绝对不陌生,他与诸家联合,准备行贿宫廷内外,将温体仁赶下首辅的位置,让周延儒取而代之,而他们谋划的地方,就在现在失火的方向!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暗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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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空余赏格伴夜焰
时间倒退一个时辰,当俞国振正在见雷家之人时,一队人悄悄接近了南京城西北侧的一座小庄子。
这座庄子靠近长江,规模并不大,周围的土地也不算肥沃,加之主人向来低调,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庄子,竟然是一镇总兵刘泽清的产业。
刘继仁来南京,也甚少到这庄子,只是在前天,张溥将各方势力召集起来,为了隐藏起见,向他借了这座庄子使用。事情商议完毕之后,张溥收拢的十二万两银子,也被暂时存放于此。
为了携带方便,这十二万两银子都兑成了黄金,一共是一万两千两的黄金。
刘继仁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以刘家的家业,十几万两银子不成问题,但问题是刘家不可能将十几万两银子堆在他面前让他看,更不可能将之兑成金子让他看。
因此,在这一万二千两黄金放在庄子里的两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同样寸步不离的还有张溥的一个仆人,这是张溥留下看管的,也算是提醒刘继仁,休要利令智昏。
“有没有动静?”围着小庄子诸人中,有一人低声问道。
“没有异常,东西也未运出,那人还在。”
回答的人从地上爬起,在这样潮湿的季节,他为了能尽可能掩住自己,几乎是将自己埋在了泥泞的水田之中。
问话的人大喜,他做了个手势,因为头上套着只留两只眼睛在外的头套,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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