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结束,一号机试运成功,接下来你们把滑轮架起来,有些巨木,单靠人力架不上去,得用绞盘和吊车――我去测二号机。”那少年大声向着那边的同伴道。

    那同伴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招呼人手开始挖深坑。

    这一幕让黄顺已经彻底傻了,连回去干活都忘了,就一直看着少年们挖出深坑,架起木架,装上横梁,安好被称为“滑轮”的物件和绞盘。然后,方才那个少年测好了另外两座圆锯机床,转了回来。

    “你怎么还在这……怎么样,龙吊安稳了吗?”那少年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向这边问道。

    “九河,你就放心吧!”

    “叫我队正!”罗九河不满地道:“那好,测一测吊车,拿那根大家伙吧,都当心点,出了问题,自保第一,你们的姓命,可都是小官人的!”

    绳索被套在最粗最大的一根圆木上,为将之拖过来,他们可是用了十多人,但这边却是两个少年转动绞盘,两个少年扶着圆木,轻轻松松便将那棵巨木抬起,然后推到圆锯台上,将之锯成了两截。

    “啊啊啊!”黄顺已经说不出话了,指着那根巨木,只能啊啊地叫。

    紧接着那被锯成一段段的木头,又送到二号圆锯处,在那儿切成了木板,整个过程,所耗的时间并不长。黄顺是见过木匠处理圆木的,两个手艺好的木匠,想要这般处置如此大的圆木,得有少说八个帮手,再花上半天时间,但在这里,就是五个人,短短的片刻!

    “别啊啊了,那边在催你呢。”罗九河见这厮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模样,既是自豪,也有些轻蔑。

    从崇祯五年初起,俞国振蛰伏襄安两年多的时间,银钱花费接近二十万两,所做的准备极为充足,水力冲压技术,翻砂铸模技术,由水车而来的齿轮传动术,滑轮起重术,种种技术储备,化成了一件件实物零件。象这样的水力圆锯,俞国振准备了不下十套零件,全部由蒋权确定的标准件制成。

    在俞家,所有的度量衡标准是唯一的,游标卡尺的运用,让长度计量达到了完全统一,因此被拆解的零件都是相同规格,只要象搭积木一样将他们拼装成,那便可以了。

    对于黄顺来说,这是近乎奇迹的变化,他神情恍惚地回到将岸那边,将岸看着他这模样,约摸猜到他是被水边发生的事情惊住了,咧开嘴笑了笑:“黄老哥,我们小官人做的那些玩具……你觉得如何?”

    “那是鲁班祖师下凡啊!”不等黄顺开口,自称是木匠的一个工头嚷道。

    (感谢江湖不老客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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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安得广厦数十间

    “休要丢了我们雷家的脸面,这可是我们为官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官人的厚恩,你们吃的穿的,可都要心中有数!”

    人一上了年纪,免不了会唠叨,雷王成便是如此。他拿着一只游标卡尺,严励地教训着两个儿子,雷振声雷振宙应了一声,在旁边的蒋权多少有些尴尬。

    他确实有些担忧,在船上他与雷家父子讨论过营建之术,至少在建筑房屋之上,雷家父子的技艺要远远胜过他。好在他跟着俞国振时间久了,甚至连标尺都是他定的,在一些细活儿上,雷家父子和他还有差距。

    “来了来了,木板来了!”

    见从上游飘下的木排,齐牛大叫起来,他嗓门响,炸雷一般,震得众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才这么一天功夫,就有如此多的木板!”

    看到木排上堆得高高的木板,雷家兄弟愣住了,旁边,蒋佑中向雷发达挤了一下眼:“我说了,小官人的锯子可厉害着,便是外行,也能锯出板来!”

    小码头上的简易龙门吊也早就装好,从木排上御木板并不废什么气力,板车将一车车木板从简易的车道上拉到了离码头不过百米的工棚之中。这段沙子车道是少年们花了半天功夫修成的,属于临时便道,因此还不是十分平整。

    “大伙手中的尺都是一般的,记着,不要用你自己的尺,若是谁胆敢用自己的尺,立刻驱出师傅行列,改去当学徒,每月就是一两银子的工钱!”

    蒋权开始时声音还小,但渐渐便大了。俞国振在南京招募了足足百余名工匠,其中有十余位是木匠,再加上雷家两兄弟和已经有十六岁可以充当帮手的雷发宣,一共是二十人。这些人俞国振全部交由蒋权管理,而在襄安呆了两年,看着一个个少年从傻乎乎什么都不懂到现在可以管着众人干活,蒋权的长进也不小。

    那些木匠们纷纷笑着应是,船上的两个月时间可不是白白过的,这个漫长过程中,无论是航行,还是在岸上休整,蒋权便是他们的领导者,他们的食物、工钱,全部由蒋权组织发放。因此,众人现在称蒋权,都是“蒋管事”,态度也甚为恭谨。

    木板在这些工匠手中,凿出洞,剖出槽,每完成一块,工匠们便在其上用墨笔写下数字。每个工匠,都负责其中一项,因此很快就熟练了,谁快谁慢,也只需要看积压在他身前的材料多少便知。蒋权则负责整体验收,时不时地拿着他的尺子量来量去。

    仅仅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向呆在一旁打下手的蒋佑中道:“快去报与官人,第一间的全部弄好了。”

    蒋佑中飞快地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有一队少年家卫推着板车笑嘻嘻地过来,他们按着蒋佑中所指,将那些木板、圆木又拖了走。

    这一次拖到的目的地是昨天清理出来的空地,同样也是沙子铺就的简易路,有些泥泞,但家卫少年们有的是气力,他们每一伙两辆车,一个拉四个推,共是六辆板车,将木材拖到了那块空地之上。

    看到这些被运来的木料,雷王成喃喃说了声:“这真能成么?”

    他是营建的大师,这一辈子也不知帮多少人家起过屋,可这般建房之法,却也是少见得紧。

    将房屋拆成一部分一部分的,每一部分都标准化,椽子长度多少、横梁长度多少,甚至墙板的宽度、长度和厚度,都统一起来。每件之上,都标好了号,剩余的事情,就是按照设计图纸,依号码将之拼起就是。

    过去建一幢木屋,好几名匠人再加上一群打下手的,基本上都得花掉两三天功夫才能制成。但是俞国振一声令下,众人先是将桩脚埋在地里,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石灰驱虫,然后将基梁支柱拼上,再在基梁之上一块块地将木板插入槽中,中间用木楔粘和。小半个时辰之后,房屋框架已成,只要再在上面盖上草,这屋子便可住人了。

    “竟然……有这等妙法!”雷王成绕着屋子转了足足有十圈。直到少年们运来第二批材料,开始挨着那间木屋搭建第二间,然后是第三间、第四间,速度越来越快,完成屋子的框架,从最初的小半个时辰将近一小时,到后来几乎半小时便是一间,他终于回到了俞国振身边,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雷翁觉得如何?”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巧匠了。”雷王成叹息着道。

    “哪里的话,这只是简易房,临时搭建,我们靠着它能撑段时间罢了。若是新人来了,也得靠着这样的简易房临时安置,还有那些招募来的劳力,总不能让他们风餐露宿。”俞国振笑道:“况且,真正的巧匠,可不是做这种活的。”

    雷王成陪着笑,心中却觉得,这样一来,只怕乡野间的木匠,又要少一个生计来源了。

    “雷翁觉得,这简易屋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小老儿觉得好,小官人当真是……”

    “夸赞的话不用说了,雷翁觉得,我若是只需要夸赞,何必延请雷翁这样的老实人?南京城时的帮闲蔑片,能说会道的可有的是。”俞国振有些不快。

    雷王成终究是年老了,说起话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实在不爽快。这怪不得他,老人在世上折腾久了大多会如此,但俞国振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用在这种口舌上的纠缠上。

    “呃……既是官人吩咐,小老儿就说了。”雷王成察颜观色,不再藏掖:“有三处,还请官人拿主意。”

    “哦?”

    “其一,这些木头太湿,如今还不显,若是过一个寒暑,必然会扭掉,那时如此拼接整齐的楔口,都会出缝隙。”

    “其二,如此一整排木屋,中间没有间隔,又连在一处,若是走了水,极易坏了一大片。”

    “其三,我听人说,南方海畔有巨风,这木屋,建在此处……怕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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