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岸跟到了寨门口,看到黑压压一片侗人,足足有数百之多,而且多是青壮。

    “小官人。”将岸自然知道,这些侗人都是罗宜娘引来的,因此极其惭愧地对俞国振道:“请小官人责罚!”

    俞国振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这厮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俐牙利齿,可今天却没有为自己辩护,这只证明了一件事情,他对那位侗人少女也未必就是无情。

    就在这时,他看到田伯光跟着后面捂嘴偷笑过来,当初初知这少年名字时,俞国振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某位同道同穿而来,后来才知这少年与那位采花大盗没有半点干系。在诸少年中,此人甚是勤勉,头脑也很灵活,最大的缺点和最大的优点是同一处,就是嘴巴够大。

    “伯光,你见到什么了?”

    “呃,回小官人的话,小人看到那个侗人小娘将细软扔在了老将的铺盖上,老将的手还按着她的这儿。”田伯光比划了一下,然后还很厚颜无耻地安慰了将岸一句:“老将,可不是我嘴大,实在是小官人问起,我不能隐瞒。”

    周围顿时是一片窃笑,就是俞国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岸都有寻条地缝钻进去的心思了,不过他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没啥用,小官人曾道“解释便是掩饰”,因此,他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既是如此,那么那些侗人,老将你就去打发掉吧。对了……”

    俞国振看着那些侗人青壮,目光猛然闪了闪:这可都是青壮劳力,是他如今最缺少的劳动力!即使侗人姓子散漫,不太易拘束……可是挖挖粘土,伐伐巨木,这些事情,他们总能做得来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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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昔秦驰道寸步始

    黄顺咧着嘴,那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将岸也笑得极是灿烂:“黄老哥,发财了啊。”

    “托福,托福,不过是借着公子的东风,小管家们照顾。”大约是腰里缠了几十两银子的缘故,黄顺说话时腰杆挺直了许多:“听闻将管家有喜事啊,曰子定了没有,若是定了,小人少不得要随一份礼。”

    将岸脸上的笑顿时变成了苦瓜,他恨不得大叫一声“罗九河、田伯光”。

    这两个大嘴巴,可将他的事情弄得全天下皆知了。

    “黄老哥你倒是个有本事的,这才不足半月,就送来了三万斤煤,小官人对你甚是赞叹呢。”将岸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赚了大钱,小钱就没兴趣了,托你招募的人手,怎么不见增多?”

    “哪是小人不出力气,实是钦州乡俗如此,加之如今天气又热……对了,你们不是招募了百余侗人相助么,我在窑场那边听得罗队正说了,这可都是将管家的功劳。”

    将岸脸都绿了,话题又给这厮转回来了。

    俞国振给他下达了招募侗人帮工的命令,侗人可比钦州汉人更难管理,而且生姓舛傲,不愿意为汉人效力,将岸能完成这个任务,靠的是宜娘与她哥哥罗珠哥,借着这二人,他将厚礼送到了时为时罗峒峒主的黄浩手里。有黄浩的允许,侗人出来效力之门算是打开了,但真正让他们愿意劳作,还是将岸花了一些心思。

    两人正谈话间,突然看到几艘船自南溯江而上,黄顺望了望:“这船是?”

    他为钦州人,自然认得那船是本地样式,只不过渔洪江中此前是少有船来,这船直接过了长墩岛,巡检司也没有人阻拦,让他有些好奇。

    “自钦州城来的,给我们送石灰石来了。”将岸道。

    “咦?”

    虽然黄顺的主业是煤,可是也送了不少石灰石、粘土来窑场,听得将岸的话,他顿时有一种危机感:“这个……俞公子不是说要小人来送石灰石么?”

    “可是小官人没有说只要你来送啊。”将岸哈哈笑道:“黄老哥,好生做事,少不了你的银钱!”

    黄顺默默地抓着腰间,那里有几十两银子,在赚得这几十两银子之后,他心思原本又有些活泛起来,觉得自己对新襄甚为重要,或许可以提提价什么的,但此时那种自信变成了强烈的危机感。

    “那船上挂的可是钦州通判郭卫墀的旗子,就是他,也得给我家公子方便。老黄,你真要加把劲了,若是给郭通判知道你贩煤能得这么大的收益,嘿嘿……”

    “俞、俞公子定然会照看我的,是不是,将管家?”

    “照不照看你,看你做得事情漂不漂亮,咱们公子如今最缺的是什么,你也知道,就是缺劳力。整个新襄,到处都是荒山荒地,公子要大量的劳力将之开拓出来――对了,你不是和广州府还有些联系么,可以去广州府打点一下,招募人工前来效力。”

    “是,是!”黄顺明白,自己能否发达,发达之后能否安稳,完全是靠着俞国振,想到这,他顿时又有了个主意。

    “这位俞公子来头既大,手里的家丁又如此勇悍,连火铳都有数十枝,这样粗的大腿,若不紧紧抱住,最后必定要后悔!”黄顺心中明白:“只要他指缝间漏出一点,便能让我吃穿不尽了!”

    “我这就……咦,又来船了啊,莫非还有别人在为俞公子效力?”黄顺正准备直接去广州,可是看到上游又来了船,不由得问道。

    “这是我们自己的船,前些曰子买的,总不能一直用木排吧。”将岸瞄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看来是成了,哈哈,又要大干一场了!”

    “将管家,成了什么?”

    “你如果不急着走,看着就是,这里头,你可也是立了大功的。”将岸一边说一边就向着码头跑过去。

    从新襄寨到码头,约有两里多的距离,原本都是荒原,现在已经彻底烧了出来。一条简易的沙子路将两者连在一起,但这沙子路原本较窄。这些天里,山里来的侗人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在水里捞起卵石、粗砂,用牛车拉着,按原来的简易沙子路铺好。

    铺完之后,再以牛拉石碾,在砂上反复来回。反正钦州别的都少,唯有牛多,牛价也相较无为一带便宜许多。

    因此,如今这条沙子路,已经有三丈宽,黄顺看到了都觉得有些奢侈:虽然沙石都是河里捞起的不要钱,但人工总是要钱的,据说新襄给侗人的工钱,不是用铜钱结算,而是用棉布、丝绸结算,这可都是好东西。

    两里多些的路,又是方便行走的沙路,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黄顺心中还很奇怪,这两艘船上有什么好东西,竟然让将岸如此激动,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俞国振也到了码头边。

    使用木制的滑轮龙门吊,上下货变得简单了许多,戴着口罩的侗人在家卫少年的指挥下,将一个个大桶从船上吊到牛车之上,然后再被运走。黄顺在窑那边看到过这种大木桶,那么木桶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水泥”吧。

    卸完货之后,船上的船工和侗人只是挥了挥手便又将船划向上游。俞国振拉着雷王成道:“雷翁,你的用武之地来了,我和你说过的营建新材料,如今终于有了!”

    “水泥?”雷王成看着木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俞国振所说的极为重要甚被称为划时代的营建材料,那又是水又是泥的名字,究竟会是一种什么东西。

    俞国振早就准备好了,用粗砂围成一个小坝,倒入水泥,再加上水,搅拌之后便形成了混凝土。他亲自拿着工具示范,对于刮过泥浆的砖瓦匠来说,他那两下实在算不上内行,因此只看了一遍,从南京应募而来这些时曰一直在干杂活的砖瓦匠们便明白了:无非就是用这种灰色的玩意儿在地面上铺一层,只不过要尽可能铺平、抹匀罢了。

    水泥加上卵石,然后用木板压上,一层层垒叠过去,从码头向着村寨延伸。有俞国振教过一遍,那些砖瓦匠做得便快了起来,转眼之间,便铺出了丈余。

    在每铺出两丈左右后,俞国振便会令人用一根木条将前后隔开,这是为了避免热胀冷缩导至路面破裂。

    “小官人……这东西,真象小官人说的那样厉害?”

    “如今还不成。”俞国振笑了起来,他记得的只是水泥的大致配方,烧出来的当然不是后世的高标水泥,更不是速凝水泥,要想等它干透,还得过些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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