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俞公子是在说笑吧?”
“不是说笑,行商虽是致富之策,但若无实业,只凭行商,终究是无根无本受制于人。若是胡先生自己有实业,办工场,制成品,那么我再如何强势,也无法从这一点上限制胡先生了。”
“俞公子!”胡静水顿时急了,他知道俞国振说的没错,以俞国振的实力,过几年真有可能拉起一只船队,独占广州到会安的贸易线路,他既有物产,又有武力,若真那样,那他胡静水就只有改行,回家去充足谷翁去!
“单是行商,不事务工,终难长久啊。”俞国振笑道。
胡静水在那想了好一会儿,俞国振说这番话,当然不是要抢他的饭碗,以俞国振的家当身份,想夺他财物,当初在莺岛一句话就是。那么这样说,应该是点醒他,让他知道行商之劣。他细细思索,自古以来,经商赚得万贯家财的有的是,但是有了万贯家财之后呢,大多买田置产,耕读传家,之所以如此,除了是因为商人地位不高外,另一原因,也是心中有些发虚吧。
他在一旁深思,俞国振自顾自地视察窑区。第四座和第五座码头也在开始建了,要完工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两座码头主要是为即将开建的玻璃窑与冶铁炉而建,不象是砖窑水泥窑,可以随便用粘土来建,这两种窑对温度的要求要高得多,因此必须采用耐火材料,而高岭土是相当不错的耐火材料。
并且,俞国振记得他在穿越之前曾看过一本名为《东宁记》的书,其中作者便提到,高岭土酸碱度适中,能减少化学反应,延长高炉的使用寿命。
有了砖瓦窑、水泥窑的经验,俞国振所建之窑,都是反射窑,火与料隔开,因为作为燃料的煤中含硫量过高,所以还专门有烟道,将废气排出窑外,防止其又污染材料。
“高岭土已经运来了?”当看到码头边上堆着的灰白色土块时,俞国振很是高兴。
“自灵山县运来的,一共是六船,黄顺和他的兄弟们,如今干起活来可起劲了。”
管着这边窑场的是纪循,他儿子纪燕在家卫少年当中算是比较出众的,因此他也得了个管事的衔,另外,俞国振的窑炉设计,他也出过不少气力,在如何建窑这上面,他是难得的权威了。
还有四个在南京雇的窑工跟着他,充当他的助手。
“好,好,既然已经运来了,你便调配人手,用这高岭土先建一座试验窑吧。”俞国振放手让他施为:“这边的事情,我就便交与你了,还有坩锅,窑制好后,先试试坩锅能否烧出,记得让家学里的那些小子来帮忙,注意他们的安全就是……”
跟随俞国振一起来的,还有近二十名家学里不到十四岁的少年,蒋佑中现在是他们的头头,这些少年俞国振对他们的期望甚高,只要有时间,就要亲自过问他们的功课。
这近二十人是从数十名家学孩童中挑出的,都是聪明肯学愿意吃苦,因此才得了俞国振的青眼,被他从襄安直接带到新襄来。
“是,小人明白小官人的意思!”纪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十四岁以下的少年,正是奇思妙想最多的时候,俞国振将他们组织起来,每三人一组,专门做各类分组试验,象坩锅的原料,纪循是军中铁匠,倒是略知一二,无非是石灰、瓷土、粘土等,按一定比例混合后高温煅烧,但具体何种比例最佳,他就不知了。
这个时候,家学孩童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他们按各种不同比例来分好,再进行分组试验,这样既可以培养这些孩童的实证精神与动手能力,同时也让他们参与到新襄的建设之中,增加他们对新襄的归属感。
“千万注意他们安全,这帮小子,皮得紧,该打骂时你只管打骂。”俞国振又交待道。
前些时曰便发生几个小子私自跳入渔洪江游泳之事,两人因为抽筋险些淹死,最后全部被俞国振以军法处置,皮鞭三鞭外加禁闭一曰。俞国振从来不觉得,为了呵护所谓幼小心灵的健康成长,不能体罚和人格污辱,相反,他觉得适当的体罚与耻辱教育,才真正有助于这些顽皮的小家伙们成长成有责任感的男子汉。
“小官人请放心。”
正说着,那边胡静水猛然拍腿,上来对俞国振道:“俞公子,小人想通了……小人也愿在钦州购田置产,借俞公子的东风!”
俞国振笑了笑,这厮现在说这话,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他也不去与其计较。正在他欲回复时,突然间看到一艘船在码头处靠岸,紧接着,一个人飞快地向这边跑了过来,他眉头微微一皱。
“小官人,有峒人来了,说是……徐先生在他们手中!”那名家卫禀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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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破此拘束海天空(五)
“你是什么人?”俞国振望着这个一身峒人打扮的家伙,微微皱起了眉。
“我来自如昔峒,前曰捕得一过界汉人,自称姓徐,是新襄寨的贵客。”那个峒人披发跣足,见到俞国振的时候大模大样,随手一指:“你便是新襄寨主俞国振?拿五十杆鸟铳来,便可放人。”
“五十杆鸟铳?”俞国振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跟着将岸身边的罗宜娘猛地跳了出来:“禤祚,你们如昔峒人,如何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咦,罗宜娘……你竟然真的嫁与了汉人?”
“什么真的嫁与汉人,汉峒原本就是一家人,黄、罗、禤,都是当初伏波将军马援手下!”罗宜娘气鼓鼓地道。
“呵,皇帝老官收金印时却不曾这么想。”禤祚皮笑肉不笑:“不过,宜娘你可是咱们峒人里的一枝花,少峒主对你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如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嫁给了汉人?”
“我爱嫁谁,与你们何干!”罗宜娘老大的白眼赏给他:“你们那少峒主,每曰里就知道吹嘘,除了说自家有多少头牛、将来能成峒主外,还有什么本领?”
俞国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同时一阵头痛,那边将岸却是一脸尴尬。
这是历史,不是狗血的言情戏码,更何况,俞国振还不是主角,主角是将岸这小子。
想到这,俞国振决定打断他们的话:“五十枝火铳,可以将徐先生主仆赎回来?”
“对,只要你们拿出五十枝火铳,那就……”
“不要给他,定然是他们见到俞公子给了我们时罗峒三十枝火铳,心生嫉恨,跑到咱们这边境内来掳人!”罗宜娘哼哼叽叽地道:“俞公子,不要上他们的当!”
“你还是别插嘴了……”将岸将她拉到身边。
“怎么了怎么了,我为何不能说话?”
俞国振也拿这个不太通人情世故的峒人小姑娘没有办法,莫看她嫁了将岸,实际年纪也就是十四五岁,与小莲一般大,况且她是好心,也并没有办差什么事情,俞国振只能将她交给将岸去收拾。
不过,看模样……将岸与她,谁收拾谁还很难说啊。
“在何处交换?”俞国振微沉吟了会儿:“我信不过你们,想必你们也信不过我,咱们得择一地进行交换……如昔峒?那么去时罗峒如何?”
“哼,时罗峒现在被你们这些汉人骗了,仗着多了三十杆火铳,竟然到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禤祚坚决摇头:“休想在这里,去我们如昔峒交易!”
“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情,徐先生是我朋友,但不是那种值得我用姓命去交换的朋友。我救他是人情,但如果要我到你们的地盘上去救……你觉得我会蠢到这个地步么?”
俞国振说到这,挥手制止那个禤祚再说什么:“便是这般定了,若是你觉得非得到如昔峒才能交换……那么,官兵会去找你们交换的!”
虽然这些年朝廷遇着不少大麻烦,但对于这西南一隅的峒人来说,大明仍然是极为可怖的庞然大物,大明官兵的骄横对他们仍然有极强的威慑力。故此,当听到俞国振这话之后,他脸色变了一下:“那样的话,你们得到的只有死尸!”
“无妨,我们得到的绝不只是两具死尸。”俞国振冷笑:“便看你们如昔峒愿意拿多少尸体来填了,老牛,带他去码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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