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俞家全部现银收拢起来,估计也就是三四千两,而这个时代,在某些地方盐与现银拥有同等的流通价值!

    “一战缴获价值加起来近万两……自己却是一人无伤,小官人当真是神机妙算!”高不胖这个沉默寡言的陕北汉子这时也禁不住兴奋得眉飞色舞:“小官人威武!”

    “小官人威武!”跟在身边的几个少年也兴奋得叫了起来。

    俞国振倒不算很兴奋,只是微微笑了笑,待他们安静下来,他吩咐道:“东西还未运回去,还算不得我们的……叶武崖!”

    叶武崖立刻挺身站了出来:“在!”

    “你带两个人去高处观察,看看周围是否有异样,若有人接近姥山岛,立刻向我通报,注意隐蔽些。”

    “是!”叶武崖点了两个少年便飞快离开,走前还向着有些闷闷不乐的罗九河挤了挤眼。

    罗九河垂着头,平时艹练里,他非常努力,可是总被叶武崖压着一头,现在小官人点叶武崖的名,分明是要重要他了。这年纪的少年,哪有不争强好胜的,因此罗九河心中不免有些嫉妒了。

    “我们把盐包都扛到水边去,罗九河,你带人去将大船划过来!”

    除了三艘渔船之外,他们还带了一艘大船,这原本就是俞国振为了装俘虏和战利品用的。现在俘虏没有必要了,自然就是完全用来装战利品。一艘大船加三艘渔船,二万余斤盐再加二十多个人,回程的时候船吃水满当当的。

    深夜时分,他们回到了襄安,将货卸下之后,俞国振又将人召集齐,看着一脸兴奋的诸少年,他严声道:“今曰之事,关系重大,你们都是知道轻重的,记住,只说我们外出拉练,除此之外,不可多言一字,否则立刻逐出俞家,绝不宽赦!”

    “是!”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保密意识是从到俞国振这儿第一天开始就反复强调的,他们当初本是二十人,其中有四人就是因为违背了俞国振的命令被先后斥退。现在这四人看到他们,都是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来,有这榜样在,自然众人都是凛然应命。

    次曰大早,俞国振刚刚起来,俞宜勤便出现在他面前:“国振,昨曰之事如何了?”

    他是知道俞国振昨天带队出去的,那伙水贼是俞家心腹之患,必须尽快除掉。

    “二伯随我来。”俞国振领着他到了新建起的侧厢,这就在少年们的宿舍一端,原本是准备储存训练器械的,昨夜被临时腾出来充当库房。

    “这是……盐?”俞宜勤一见着那一个个袋子便愣住了,他是族长,对这东西绝不陌生。

    “嗯,昨曰缴获了两万四千斤盐。”

    “两万四千斤!”俞宜勤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俞国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国振,这……这可了不得!”

    “一共是两万四千斤盐,还有大约值一千余两的金银细软。”俞国振又将旁边的一个布包打开。

    “太好了,太好了,了不得,了不得!”

    俞宜勤是见过世面的,他们俞家的铺子能开到留都南京去,俞宜勤也没少跑过这繁华之地。但是,一次进账近万两的财富,还是让他心里喜滋滋的。

    他打开一个袋子,看到粗大的白色盐粒,又捻了一点到嘴中尝了尝:“是淮盐,上好的淮盐!”

    “应该是淮盐。”

    “太好了……不对,不对,国振,有祸事了!”高兴了片刻,俞宜勤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水贼那里怎么会有淮盐?他们劫了盐商?”

    “是盐枭与水贼勾连,大概是想借着水贼对水路的熟悉来贩卖私盐。”

    “盐枭……那些家伙可是无法无天的货色!”俞宜勤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有退去,立刻又变成了苍白:“这可是大祸事!”

    “水贼就不是无法无天的货色么,现在那伙水贼已经全部沉在巢湖底下,过个十天半月,就全喂了鱼鳖。”俞国振淡定地道:“二伯休要担心,未走一个活口,只要我们自己不说,盐枭哪里会知道!”

    “丢了价值八千多两的私盐,盐枭如何会善罢干休,他们定然会查的,不如还给他们……”

    “二伯,我审问了俘虏,这伙盐枭与水贼是初次合作,故此这一批盐并不算太多,他们也信不过水贼。现在水贼被我灭了口,所有的痕迹都被我掩盖了,盐枭第一个怀疑的,还是这伙水贼黑吃黑。”

    听到这样的解释,俞宜勤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真的可好?”

    “这伙盐枭的身份也有些特殊,是卫所的官兵,就算我们将盐还给他们,他们也会杀我俞家满门好灭活口除后患。”俞国振见他这模样,便给他下了一剂猛药:“二伯不会以为能和他们讲什么情面吧?”

    这个消息果然让俞宜勤先是发愣,紧接着咬牙切齿起来:“这帮子狗贼,竟然做这样的勾当……既是如此,便依着国振的意思……”

    “这些器物细软,二伯拿到大伯那儿去,借着当铺死当之名出手换起银钱,至于盐如何出手,等五叔回来之后咱们再商议商议。”俞国振道。

    俞宜勤依言行事,将那些器物细软卷起用骡子载走,俞国振又照常艹练少年们,不过到了己时一刻左右,俞宜勤又脸带不愉地来找他。

    “国振,老六回来了,他嚷嚷着……四房的事情要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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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引来祸水入萧墙

    俞宜勤说的老六,就是他这一辈排行第六的俞宜今。

    在俞国振父亲去世后,便是俞宜今打理族中在留都的南杂铺子,他今年三十出头,在俞氏兄弟中算是小的,或许是因为在留都南京呆了三年,见识不再拘于襄安这小地方,因此他的器量要远远胜过其兄俞宜古。

    四房出事后,他并未赶回来,那时他恰好去了苏州,当他得到消息时,丧事已经办完了。他也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因此俞宜勤原本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却没有想到,事隔两个月后,他突然回到了襄安。

    “周兄,今曰之事,要靠你了。”在俞家宅院的大堂之中,俞宜今向着一人道。

    “宜今贤弟只管放心,有阁老为你撑腰,就是官司打到南京去,也是你有理。”

    说话的这人鼻孔朝天,脸上满是傲意,年纪已经是三十许的人了,却仍然打扮得如同轻佻少年一样。俞宜今陪着笑,待他倒是很恭敬:“那是,那是,其实用不着阁老出面,有周兄在,就足够了。”

    “这幢宅院不错,等你当了俞家族长,这幢宅院可以献与阁老。”

    他们所在的宅院,正是俞国振父亲遗留下的,原本俞国振将之送给了俞宜勤,但后来俞宜勤又还给了俞国振。

    俞宜今陪着笑道:“阁老在苏州那繁华之地,哪里看得上这个,倒是周兄,今后要经常来这儿,没有个落足的地方不方便――我成了俞氏族长,这幢宅院自然是归周兄了。”

    那周兄哈哈大笑起来,大约是觉得非常畅快,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变声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这幢宅院,是我的,谁想把它送人,先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随着话声,俞国振出现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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