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星营越过濠沟,进入城洞之后,张可望才笑着道:“那俞国振狡猾,他让我们的细作看东南北三门,唯独不给他们看西门,看上去是告诉我们西门有陷阱,实际上却是怕我们知道西门虚实。这城中若是只有他俞国振,想必西门确实会有陷阱,但这城中,他俞国振说话却不算数,说话算数的是史可法,便是知州知县,城里都有两个,他俞国振再如何强悍,又如何能拗得过这些狗官?”

    “少将军,这与西门无陷阱有什么关系?”

    “和狗官们打了这么多年,特别是狗官中的文官,他们是什么德姓,你们还不知道?要钱一个比一个厉害,逃命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些狗官如何会让俞国振将四处城门都用瓮城堵住?”张可望冷笑道:“这西门,便是万一城破,俞国振护送狗官逃命的道路,俞国振可敢将之堵住?”

    “说的是,少将军想得周全!”

    周围一片阿谀之声,绝大多数除了拍马屁之外,倒也是真心佩服,因为张可望所说的一点没错,而且群寇也确实突入了城中,并没有受到瓮城的阻拦。

    “走吧,咱们一起进去,那俞国振也算是一个英雄,只可惜跟着朝廷的狗官,就如同曹文诏跟着洪承畴那狗官,便是再悍勇,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张可望说完之后,便一催马,向着西城城门便奔去,在他之后,大队的贼寇呼啸而起,足足有近万人。

    张可望一马当先,进了城门,前面只传来零星的厮杀之声,他知道西城不仅没有陷阱,而且守备也相对较松,想必是被东城的佯攻将人吸引过去的缘故。他纵声大笑,马蹄翻飞,便向着前方而去。

    但是并没有多久,他便追上了自己的六星营,而且六星营止步不前,似乎遇着什么麻烦。

    张可望喝道:“还不快攻,在这呆着做什么?”

    “少将军,前方有一件怪事。”有一贼人回禀道:“前方看到了一个大木栅栏,将道路拦住,那木栅栏上尚有字,已经遣人去察看了。”

    原本张可望心中是志得意满极为欢喜的,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心中浮起一缕不祥之感。他跟着张献忠,也熟读过兵书战史,当然知道,上一次埋着木柱的事情,便是孙膑射死庞涓之战!

    一念至此,他脸色变了:“不要走此路,绕道,绕道,派两个人去,将木栅栏劈倒!”

    话声才落,那边察看的贼人已经回来,满脸都是惶然:“少将军,似乎有些不妙,那木栅栏上写的是‘张可望毙命于此’……”

    “俞国振还真当自己是孙膑了,咱老子却不是庞涓!”张可望冷笑了声:“催促后军,速度进城,只要咱们人多,他玩什么花样咱们也不怕!”

    他口中如此说,却没有意识到,他下意识中却是承认,只有在人多的情形下,而且是绝对优势的情形下,他才不怕俞国振玩花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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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九、战守有奇策(五)

    “终究……终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弄明白贼人其实是从西城攻入之后,包文达顿足长叹。

    此战至今,俞国振的指挥都是可圈可点,应对得也几乎没有任何失误,流寇的种种举动,仿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并且他也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但是,他唯一疏忽的地方就是西城,而这个疏忽,也直接导致他此前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

    念及此处,方才惊闻大胜的欢喜,顿时又化成了一片悲恸。

    史可法倒还镇定,他端坐于堂:“俞济民屡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安知此次他是否仍有后手,况且,贼便入城,他也未必不能巷战获胜……这一次,我无论如何是不会那么急着绝望了。”

    他这话说出,罗之梅与严觉二人是相互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此前史可法是明显与俞国振关系不睦,而且前次城头屡屡出险,史可法也表现出对俞国振的不信任,不知为何,这一次史可法反而表现出如此坚定。

    见二人一脸疑惑,史可法叹了一声,然后苦笑:“二位,自开战及今,我们……被俞济民打脸的次数还少了么?”

    罗之梅与严觉脸上也露出尴尬之色,确实,自开战到现在,他们被打脸的次数,都无法计算了。

    “打啊打啊,面皮自然就厚了,总得吸取些教训,给俞济民一些信任。”史可法说到这,自己都有些羞惭,因为他发现,就连他这样对俞国振没有什么好感的人,都对他有了一种莫明其妙的信任。

    那个小子,究竟是什么妖孽,会有如此力量,让对他报有敌意者,也会信任于他?

    “且拭目以待……”

    张可望同样在拭目以待,守城者在城西立下的木栅,让他意识到,自己以西城为突破口之事,恐怕仍然是在对方算计之中。

    毫无疑问,能算计到这一点的,唯有俞国振,让张可望觉得不可想象的是,俞国振是如何能说服那些狂妄而怯懦的文官,摆脱他们的掣肘,将西城这唯一的退路,也变成了一个陷阱的。

    现在的情形是,就算明知西城也有陷阱,他还是不得不跳下去,因为张可望已经计穷,他必须赶在张献忠到之前攻下无`为县城,而不可能真用七八天十来天的时间去与俞国振对耗。

    “至少我现在已经有两三千人入了城,身后还有五千余人,只要我这万人入城之后,俞国振便再有什么狡计,也施展不出来了。绝对的实力,可以碾压一切智谋。”

    想到这,他没有被那栅栏上的字激怒,而是决定选择改道,尽可能避开俞国振设下的陷阱。

    入无`为县西门之后的街,名为大安街,若要绕道,可往北走太平街转迎恩街,或可向南走登云街转十字街。无论转哪边,张可望都得先拐弯,就在他呼喝着换道时,突然之间,他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巨响传来的方向,就是西城城门处,他心突的一跳,情知不妙,立刻要派人去查看,但就在这时,在他们队伍之南约十七八丈处,突然浮现出两个红点。

    与此同时,在其北,也浮现出两个红点!

    张可望聚于人群之中,但他骑于马上,自然看到了这两个忽明忽暗的红点。他的反应极为迅速,顿时明白那是什么,立刻从马上跳下,同时大叫:“快闪!”

    西城城门处,虽然未象其余四城那般用瓮城封住,但也说不上有多宽敞,三三千余人挤在这门口处,就算是听到了张可望的喊声,并且向左右闪开,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数也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个。

    然后在一群人你挤我我挤你之中,四门大炮几乎同时轰响出声。

    俞国振从贼人那里缴获的四门大炮,现在被他用在了对付流寇之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了。将佛朗机炮用于巷战之中,他或许不是第一个,但造成的战果,却绝对是开战以来最为辉煌的。

    四门被调至最优的佛朗机炮,装入了它们能承受的最大量的火药――这是经过颗粒化的黑火药,俞国振拥有的数量也不是十分多,然后再在已经计算过不下几十次的位置,射出死亡的弹幕。

    仅仅是一轮齐射,流寇队伍的南北两端,就足足有二百人当场死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而其余轻伤者,则是不计其数!

    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兵器时代,一支部队所能承受的伤亡,特别是短时间内伤亡是极有限的,当伤亡达到一定比例,士气就会崩溃,即使是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也避免不了这种结局!

    张可望的六星营,在这一轮轰击之后出现如此高的战损,没有完全崩溃,这已经是一支精兵了。张可望爬了起来,他侥幸毫发未损,因此大叫:“杀,冲上去,在他们换铳之前杀上去!”

    十七八丈距离,不过是眨眼的事情,只要众人冲上去,毫无疑问,对方的佛朗机炮就会失去用场。张可望此时能下出这样的命令,一来是他临机果决,二来也是此刻他仍未气沮,甚至还想着转败为胜。

    在他的呼喝下,流寇中的勇士嗷叫着向着南北两方冲去,但他们人数还是太多,狭窄的街道,不利于他们人多优势的发挥,而且,就在他们冲上的同时,奇怪的口哨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在他们面前,又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红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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