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指挥且放心,本官已经派出侦骑了,而且此地距离舒`城已经是不远,贼人不可能绕过舒`城来袭我。”史可法自信地道。

    包文达却是苦笑,当初在巢`县,史可法也是这般自信,觉得贼人不可能绕过庐`州攻巢`县,结果是被事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看起来这位史参议并未吸取教训,只可惜这四千多的官兵,看来唯有自己更小心些才行了。

    “史参议……”

    话才说到这里,突然间,众人背后一阵喧哗,包文达心中突的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官兵后营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人都开始溃散了。

    “何事喧哗,何事?”那位曾指挥大怒,这后军原是他带来的士兵,因此他拨马回返。

    但并没有回头多久,便听得那些溃散的官兵都大叫起来:“贼人来了,流贼来了!”

    一边喊着,官兵一边就四处散开,象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

    史可法暴怒,他骑在马上,根本没有看到流寇的身影,只是在背后似乎有几骑飞快追来,看上去也不是流寇打扮。他连连喝斥,周围的将官也纷纷回头,用鞭子狠狠抽打那些乱糟糟的士兵,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

    这个时候,疾奔而来的那几骑也已经到了近前,包文达早领了人迎上去,不一会儿,便将那几骑接过来。

    史可法一眼认出,为首衣冠不整者,正是庐`江县令吴光龙!

    就在大半曰前,史可法统军才从庐`江县中出来,县令吴光龙还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史可法还拿吴大朴勉励他,可仅仅大半曰,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吴光龙,不仅一身官袍都没了,而且五官都挪了位,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吴令,这是……你这是……”

    “史参议,不好了,不好了……贼人,贼人攻庐`江,其势极大,下官虽是奋力支撑,却是……却是守不住啊!”

    吴光龙哭得鼻涕眼泪都一起流了下来,他心中是真正地担忧,因为史可法走时再三交待他要谨慎,可是因为得了史可法夸赞,他治下某位豪族监生邀他宴饮,就在他酒酣耳热之际,听说贼人入了城,他只穿便服夺了匹马,只带着这几位亲信逃出庐`江!

    他心中到现在还不时白,贼人是如何绕过史可法的军队,抵达庐`江城下的!

    这个消息让史可法的呼吸几乎停顿了一下,但他旋即瞪起了双眼:“入舒城,快,咱们赶紧入舒城!”

    史可法再收复庐`州之心切,也知道事情不妙,贼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庐`江,实在让他觉得匪夷可思。现在唯一之计,就是进入离他甚近的舒`城,或许在舒`城,他可以模仿俞国振守无`为之举。

    他的命令才下,众将与官兵拔腿就开始跑,那位方才还傲气冲天的曾指挥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

    他们所在之地,离舒城尚有十余里,跑了里许,史可法才想起来,又将那吴光龙唤来询问:“贼人占了庐`江后,是否来追了?”

    “贼人大军,就跟在罪员身后,相距不过数里,不过罪员骑马跑得快,流贼渐追渐远,也不知是否还在后边。”

    “贼人是何时开始攻庐`江的?”想到俞国振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话,史可法极为郁闷地又问道。

    这个问题,顿时让吴光龙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一路上,他只顾着逃命,想着史可法有几千官兵护卫,因此顺着官道便追了上来,还没有仔细琢磨,如何寻个说辞,为自己脱罪。

    “是……是午时正开始攻城的。”他不敢抹汗,怯怯地将贼人攻城的时间提前了近一个时辰。

    便是午时开始攻城,到他逃离庐`江,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一座县城,城中有几千民壮,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守住!

    史可法瞪视着他,好一会儿才郁闷地长叹了一声。从严觉、罗之梅,到这位吴光龙,朝廷任命的这些知州县令,似乎都不怎么样。平时谈谈文章教化倒是可以,收收赋税徭役也还凑合,可一临大事,却个个都露出了草包本色。

    若是史可法知道吴光龙甚至连一刻钟都未守住,只怕吃了他的心都会有。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舒`城知县章可试,不要象这三位一样无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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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俊才多年少(二)

    舒`城教谕孙士美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城墙处转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极是轻松惬意。

    仿佛近在咫尺的贼人不存在一般。

    知县章可试看到孙士美这笑容,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公灿兄,你当真有公谨遗风,曲有误,周郎顾,羽扇绾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迎了上去,向着自己的这位同僚拱手道。

    “不敢当县尊之赞啊,哈哈……”

    舒`城县乃是东汉末周瑜周公谨之故里,章可试以文韬军略名盛一时的周郎比拟孙士美,这赞誉是极重了。但这并不是章可试的吹捧,他是知县,官位高于孙士美,完全没有吹捧他的必要。这是他真心所想,自从得知贼人围庐`州之后,这舒`城县的防备,几乎有一大半,靠的就是这位教谕先生在支撑。(注:此前俞国振在城中设伏,闭三门留西门,以长矛刺流寇,在史实中就是孙士美之策)“县尊与教谕,正是一时瑜亮,相得益彰!”在章可试之侧,他的幕客汪尚舜也笑着道。

    汪尚舜字慕卿,与知县乃是同乡,精通律令,向来有决断,章可试能毫不忌讳地将城防大权交与孙士美,他在其中出力不少。因此,孙士美也不敢以一般幕客视之,听得他这话,拱手道:“我二人若是瑜亮,那慕卿先生就是鲁子敬了。”

    “说起来,流寇当中倒是有以‘曹艹’为号者,若是来舒城,便应了地名,我等必立奇功。”汪尚舜笑道。

    “奇功不敢说,保境安民,不令史参议和罗令专美于无`为罢了。”

    “学生听说,守无`为靠的是无为幼虎俞国振,却不是罗之梅呢。”汪尚舜声音略低了一些:“他封城独留一门,禁细作谨门户之举,倒与孙教谕之策如出一辙――莫非俞国振即今之庞士元?”

    他仍是以汉末英杰相比,三人都是大笑,对于就在庐`州的流寇,似乎并不以为意。

    但三人自己清楚,他们这番做作,只是做给周围的人看的,若是城中士绅军民没有了斗志,他们再有奇计,也守不住舒`城。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南城门处惊天动地的警锣声响起。

    发觉示警之声来自南方,三人面面相觑,然后猛然顿足:“巢`湖!”

    贼人破巢`县、庐`州,缴获了不少船只船工,虽然贼人自己并不精擅水战,但这些船工却足以让他们越过防备森严的舒`县,直接去攻庐`江县!

    甚至直接去攻从无`为出来的史可法!

    “方才的使者怎么说,史参议到了哪儿?”孙士美顾不得上下尊卑,大声向章可试问道。

    “距咱们不过十余里。”

    “那么……来的应该是史参议,不管是不是,先紧闭四门,派壮士引史参议自西门绕入。”孙士美道:“县尊大人,你督城中民壮,上城备敌,下官领官兵聚于西门,准备接应史参议!”

    他当机立断,吩咐得井井有条,章可试也不介意听从他安排,应了一声,便向汪尚舜道:“又要倚仗慕卿了。”

    “学生受县尊大恩,敢不效死力?”

    孙士美说完话之后,便骑上了一匹马,快马向着城西方而去,而章可试则上了南城城墙,募得一勇士,以吊篮将之放下,迎着不远处正在逼近的众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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