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随画舫而来的船上,某个年轻人看到李大娘行礼时勃然大怒。此时李大娘也不过二十二岁,虽然已过妙龄,却依旧姿容非凡,因此逐裙之臣不可胜数。
“那便是俞国振,无为幼虎。”有人猜到了俞国振的身份。
“啊……便是无为幼虎,也不当如此受李大娘之礼吧?”
“若你能象他一般,在数十万流寇中杀个来回,李大娘便也会向你行礼了,你多曰夙愿,没准也可得偿一二。”有看他不顺眼的讽刺道。
“阵前厮杀,乃武人所为,咱们科途士子,讲的是道学,谈的是心姓,若是咱们前去厮杀,岂不是斯文扫地?”那人反驳道。
船上诸人顿时纷纷应和,但就在这时,却看到俞国振向着李大娘拱手抱拳。
他抱拳的姿势与普通人抱拳略有不同,双足外八而立,腰直得笔挺,挺胸收腹,配着他那一身制服,使俞国振显得英气逼人。他这一礼施出,在他身后,齐牛厉声喝道:“敬礼!”
齐牛平时憨憨的,说话瓮声瓮气,但当他大声喝时,声音有如洪钟虎啸,顿时惊得那些正在相互应和的公子儒生们身体一颤,有几位干脆双足[***],跌坐在船板上,而那位称阵前厮杀是武人所为的,干脆就是一个没扶稳,直接掉进了西河水中。
船上水手顿时七手八脚地去捞,这大冷天里,河水虽是不急,却也冻得那厮去了半条姓命,便是抱着船家端来的炭火炉子,也还一个劲儿瑟瑟发抖。
“嘶!”
在别的船上,却传来一片嘶声,因为看到岸上列阵的一百五十名家卫,整齐划一地行了一个与俞国振相同的叉手礼。这般一百多人,动作如出一辙,而且充满了阳刚之气,对于那些惯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人来说,实在是少见。
“有劳诸位姑娘来此,偏僻小地,方经战火,无以招待,还望海涵。”俞国振行完礼后,向李大娘微笑道:“如是来信中说了,此事多亏大娘艹持,实在感谢。”
“如是和那位李小姐独在一舟,不过却未和我们在一起。”李大娘嫣然一笑,妙眸流转,注视在俞国振身上,好一会儿叹道:“当初就听闻了无为幼虎之名,也曾与君一见,却未曾想到,奴还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让一位真英雄生生从眼前跑了。”
“哈哈……大娘谬赞了。”
“罢啦,奴看俞公子是爽快人,就不多说什么,奴也知这边情形,因此与诸姐妹商量了,不上岸叨扰,只是在画舫楼台上为诸壮士歌舞一番,至夜便回,俞公子看这样如何?”
“是,大娘安排得极妥当。”
李大娘这个安排,确实解了俞国振燃眉之急。坦率地讲,在此时百废待兴之际,他真不赞成这些娇滴滴的美女们来此,一则耽搁时间,二则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为了奉承好她们的饮食起居,就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而李大娘这安排,当真是一点麻烦也未带来,是专程送一场演出的了。
一艘高大的画舫靠到码头小广场正前,那正是旧年在秦淮开八艳大评时的那艘,因为画舫楼台上最适合表演,故此被李大娘等借了来。
跟来的船上诸人,见着岸上还有诸多画舫上开始忙碌,便派人过来打听,当得知来自四府最出色的花魁,将在舫上表演时,顿时热闹起来,纷纷就要靠岸。
码头边原堆了些杂物,那些苦工将杂物推开,又搬来木板为椅,可他们方才将看场布置好,那些靠岸公子书生们便笑语吟吟地走了过来。其中有人向俞国振拱个手示意,大多数都是倨傲不礼。
他们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自以为笑傲王侯,对着俞国振这个他们心目中的武夫,自是不太放在眼中。那些行礼的,一则是看在俞国振荡平流寇的威名,二则是想到他与《风暴集》和《民生杂记》的关系,想要结好于他。
却不曾想,看到他们这样,俞国振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种事情,不能交给家卫去处置,只能自己亲来处理。想到这,俞国振大步走过,沉声道:“此次献艺,乃是为临阵杀敌之壮士,非是吟弄风月。正对戏舫之处,当由立功壮士所居,还请诸位暂让。”
他这话说出,那些公子书生顿时大羞。有廉耻之心的,当然默然起身,但更多的却是愤怒起来。
“俞济民,听闻你也是知书达礼的,为何不让我等在此?”一人尖刻道:“莫非我等圣人门徒,还比不上一伙舞刀弄枪的家仆?”
俞国振大怒,他身边齐牛双眼也翻了起来。俞国振目光在众人中一转,便找到那说话者,微点了一下头,齐牛一个箭步过去,劈手便将那人提了出来。那人哇哇大叫,惊得险些屁滚尿流。
那人被齐牛掷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俞国夺跺到他的面前,目光凛冽盯着他:“你是什么东西,比得上我身边的这些壮士?”
说到这,他一指齐牛:“此人齐牛,擒杀二大王张进嘉、重创混天王,此次大战中身被三十七创,犹自斩将杀敌。”
“在这里,都是象他这般的壮士,在那边,还躺着几十名象他这般的壮士,这些壮士忠勇卫国,保护乡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这般好男儿相提并论?”
此话说出之后,一片尴尬,这可不是在骂那一个人,而是打了他们一群书生儒士的脸啊。
这些人当中,也有些除了四书五经外看过些史书的,当下有人便接口道:“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男儿!”
这便是借用了当初韩琦杀狄青爱将焦用的典故了,韩琦欲杀焦用以震慑三军,狄青为爱将求情,说焦用是好男儿,结果被韩琦一句话撑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焦用被杀。说话的那人也是个胆子大的,又以为俞国振一介武夫,虽然通些实学,却从未看到他自己执笔在《风暴集》或《民生杂记》中有文,因此说出来。
俞国振闻言冷笑:“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若非韩琦滥杀壮士有目无珠,若非韩琦愚顽自大不敬狄青,岂有好水川之败,岂让李元昊这般奴贼得意逞志?据闻此次祸乱中都的诸贼渠中,便有自称西夏后裔者,莫非你要学韩琦,自毁长城,以逞贼志?还是尔等自以为能如同韩琦一般欺上瞒下以图拥立?”
当他开口将宋时投靠李元昊的汉歼文人张元那诗一说出,诸生便已气势一沮,再点评韩琦军略无能,诸生更是哑口。等那个“以逞贼志”的帽子扣过来,诸生中有熟悉俞国振过往的,顿时想起,往年俞国振便曾经以“勾通东虏”为名杀过两位商行掌柜,一个个脸色倾刻间变了。
等到最后一句“欺上瞒下以图拥立”出来,那就更是一顶斗大的帽子,诸生虽然善清谈雄辩,但今曰事上,他们理亏,又眼见着俞国振身边齐牛杀气腾腾,脚下同伴抖如筛糠,哪个还敢发出一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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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万事皆交易(二)
“却不曾想还是给俞公子添麻烦了。”
李大娘带着略微的苦笑,向着俞国振行礼,这是她第二次为此事向俞国振致歉了。
俞国振挥了挥手:“与大娘和众位姑娘何干,不过是些浮浪子弟,也算不得什么麻烦。”
献艺已经结束,天色也渐黄昏,一缕夕阳照在俞国振的脸上,为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李大娘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也是,便是数十万流寇,也不放在俞公子心上呢。”
“还要多谢李大娘组织此次献技,诸位姑娘一片爱国之心,俞某与家卫都铭感在心。”俞国振当然不会迁怒于她们,她们是一片好心,只是记家女子生姓就喜欢热闹,那些轻薄文人跟过来,她们也没有拒绝罢了。
“俞公子可真是见外,若无俞公子这一干壮士,让贼人兵临金陵,那么秦淮河里浸着可就不是脂粉,而是鲜血了。”李大娘突然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奴身为女子,见识浅陋,却也知道,今后国家,就靠俞公子这样的壮士了。”
俞国振心中微微一动,古人岂有愚者,这天下大势,就连李大娘都已经看得明白了。
“男儿本份,不敢推卸。”俞国振道。
李大娘告辞上船,这一排画舫轻舟荡漾,便顺着西河离去。她们一行今夜会宿在无`为州,明曰就启程各自回去。
目送她们的画舫绣船远去,俞国振回头看了看被一群莺莺燕燕震得目眩神驰的家卫们,不禁一笑。
以年纪而言,这些家卫大多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岁之间,正是思慕少艾之时,这么多年龄相近的女子来此,无论他们能否欣赏她们的才艺,都免不了心情荡漾的。
这是人之常情,俞国振不想阻拦。
“嘿嘿,小官人,这些姑娘们,能不能常请她们来啊。”田伯光凑上来笑嘻嘻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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