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蛟顿时苦起了脸,连连摇头道:“老爷若是嫌杨蛟不会侍候人,直接把小的打杀罢了,何必送小的去给贼人砍。这城外可是有几百万贼人,小的又不是俞幼虎身边的大力牛魔王,能够在百万贼中杀个七进七出……”
“老爷我有重赏!”杨尔铭哼了一声:“上回你偷吃俞大哥送来的安南果脯之事,老爷我还没给你算账,这次办得成了,至少给你五两银子!”
“十两成不成,老爷,小的这可是去卖命。”
“七两,再多说一句,老爷就直接将你扔下城去!”
“行行,七两就七两吧……我说老爷,你可没有俞公子大方,上回小人给俞公子送信,他一打赏可就是十两……”
那家丁唠唠叨叨,收了信后就奔北城而去,他当然不敢从流寇的眼皮底下去送信,而是选择了绕道。杨尔铭望着仍在城下绵延不绝的贼军,眼里尽是忧忡。
但愿还来得及……俞大哥啊俞大哥,你可曾料到这个?
在杨尔铭为俞国振担忧的时候,俞国振却在笑。
“这些流寇,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看着那些得意洋洋冲出来的流寇,嘴角微微抿了抿。
因为流寇围城的消息传来,周围村子里的村民要么就逃到别处躲避战火,要么就是已经被流寇屠戮,要想再有收获,这队流寇就必须去更远的地方。
俞国振从他们选择的道路判断,他们应该是通向近二十里外的石庙村。
这队贼人的人数并不多,也就是六百余人罢了,俞国振看了一眼身边的田伯光:“你觉得如何?”
“六百人……闯贼也太小看咱们了,六百人还不够咱们一个冲锋的。”田伯光也是冷笑:“以属下看,吃了就吃了!”
俞国振点了点头:“你去召集人手。”
田伯光依言而去,俞国振一人站在小山岗上的树林里,又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
他手中的兵力有限,每一个家卫都极宝贵,因此每一战,他都务求谨慎,争取不出任何纰漏。
远处的滁`州城没有什么动静,滁`州的知州刘大巩去年才上任,此人才具有限,倒是那位太仆寺卿李觉斯颇有些才能,但李觉斯的器量胆魄又小了些。这是高二柱给他的情报中,对城中这二位主事的评价。不过好在方孔炤到了,他的职位虽在李觉斯之下,可官场资历却老,安抚得住李觉斯。
只要能守着七曰……应该没有问题吧。
俞国振毕竟不是历史专家,他知道一些历史人物和大致的历史走向,对于具体的历史细节,却把握不住。特别是随着他对于历史大势的介入越来越深,有些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因此,他不敢肯定,滁`州能否守住七曰。
在望远镜中,流寇的首领神情似乎有一些怪异。
这队流寇的首领是跳涧虎,他在群贼中只是一个小人物,手下有这六七百人,但却是改世王许可变的心腹。他的部下并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用意,但跳涧虎却知道,若不是许可变许了他天大的好处,这种冒奇险的事情,他断然不会愿意去做的。
饶是如此,别人笑逐颜开时,他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掌盘子为何这模样,众家兄弟都要去乐和,你这模样可是大大不吉利。”
旁边一个心腹见着了,笑着说道。流寇都是些老兄弟,他们之间有时说话并没有什么尊卑贵贱。
“你知道个屁,给咱老子打起精神来,若是不想死,就当心些周围情形!”
跳涧虎喝了一声,驱着众人向前行。他带的六百人,骑士不多,倒有好几十辆大车,众贼便坐在车上,唱小曲的做鬼脸的,一路便向东而去。
“奇了,若是去劫掠,应该多带骑兵,而不是这么多大车,看起来倒象是去运送辎重……”
注意到这些车子,俞国振心中忽然一动。
贼人渐渐远去,俞国振也从林子另一端退出,他上了马,疾驰离开。
在俞国振与诸贼都离去不久,突然间足有千余骑贼人四散开来,于各处游荡巡视,将侦察的范围扩大到了贼营外十里。不一会儿,约是两千骑贼寇又涌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改世王许可变。
他拧着自己的虬髯,冷笑着回头道:“我瞧着曹艹也恁的小心,还要先派人四处搜巡是否有那厮的探子,戏做得倒是十足!”
“掌盘子,小心便小心了,反正咱们不吃亏。”他的手下道。
“废话不多说,曹艹说只要石庙那边一开杀,那么俞幼虎就会忍耐不住。咱们赶上去,别到了那儿,只剩余咱们兄弟的尸首了。”
“那怎么可能,咱们兄弟既是有准备,便不会那么轻易被那姓俞的吃了。咱们可是砸不烂咬不动锤不扁的铜豌豆!”
听得部下这样说,改世王点了点头:“这倒是,姓俞的只是幼虎,跳涧虎可是猛虎,二虎相争,哪有那么容易败的!”
他们这两千全是骑兵,有不少都是从流寇其余诸部调过来的,可以说,是流寇中最精锐的部队。
流寇大营中,闯王高迎祥得到改世王已经出击的消息,他目光一凝:“不管能不能逮住那只让人厌恶的苍蝇,咱们这里总不能停……曹艹,革里眼,还有诸家兄弟,咱们开始攻城!”
“攻城!”
诸家寇渠顿时嚎叫起来,他们在庐`州受挫,又于柘皋河给俞国振啃下一块肉,心中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一道道令箭发了出去,在滁`州城上,可以看到原本象盘蛇一般的流寇连营开始活动起来。一座座寨门打开,然后象是挤破的脓疱一样,一道道杂色的人流涌出。他们开始在滁`州城外列阵,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从云梯到鹅车,从火箭到大炮,全部推到了城外。
方孔炤吸了口气,看起来,贼寇并未受到俞国振太多的影响啊。
“潜夫兄,你看现今当如何是好?”
“太仆卿何必谦逊,说实话,到此之前,下官确实是有些担忧,可到了滁`州之后,下官就放心了。”方孔炤笑道:“太仆卿上任以来,添置火器,修整堞壕,所谋甚为深远,下官实在是佩服。”
李觉斯稍稍有些得意,他正是因为怕死,故此去年献贼扰安庐之后,他就想着法子逼迫滁`州地方官添置火器,甚至城上还有来自南`京神机营的一位姓徐的参将,也是在这之前他再三告急而由江防都督杜弘域派来。滁`州的吏民,只看到他在添置火器和修葺城墙时的中饱私囊,却不曾看到他这些准备是多么有远见!
就在二人谈话之中,贼人开始逼近北城,显然,他二人所在的北城,成为了贼人第一处攻击目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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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古槐树底生死场
石庙村在附近十余里,算是较大的一个村子,因为村中有几家大户,故此有人出头,大伙凑足了钱粮,围着村子建了一层篱笆。
这篱笆防防小股的贼寇绰绰有余,真正遇到凶残的流寇,那就和一层纸没有什么区别了。
石泰蹭蹭地从村口的老槐树上爬了下来,然后尽全力敲响了挂在槐树上的破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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