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都有三年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们父子,我拉起了若大的队伍,成就了帝王之业,一直在寻自家兄弟子侄来相助……只可惜打听的消息,都是你们父子为官府所害,却不曾料想你们沦落至南直隶,乃至不得不屈身为人之奴!”高迎祥颤声道:“二柱,你过来助我,我收你为义子,我死之后,这闯王之名,就属你了!”

    高二柱哈哈大笑起来。

    他对高迎祥,没有任何感情,高迎春化名高不胖拖妻带儿流亡时,他年纪尚小,因此对高迎祥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从父兄的嘴里得知,若不是这厮连累,他们原是一个大家族,曰子虽然过得艰难,却还算能熬。但因为高迎祥的缘故,他们家,还有许多个和他们家类似的家族,都被毁了。

    这也只能让二柱对高迎祥冷漠罢了,但连续两年的南直隶战事,让二柱看到流寇肆虐之情形,这种冷漠就变成了一种痛恨。特别是襄安细柳别院两次被毁,更让他有切肤之痛。

    “高迎祥,你知道么,象你这般蠢货,便是想在我家小官人膝前为奴,也嫌忒笨!”高二柱笑毕一指高迎祥:“你处处中了我家小官人之计,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

    “中计……我离石固寨,是你们之计?”

    高迎祥此时脑子里不知为何恢复了清明,他闻言顿时明白,脸色大变道。

    “正是,我家小官人在此战之前便广布侦网,石固寨里还有左近,都有我们的人,你听道沿途杀绝便不会泄露自己的踪迹,却不知那些死去的侦网传不出消息,便指出了你逃窜之路。得知你入石固寨,小官人觉得石固寨地形险恶,易守难攻,不欲多有死伤,故此遣了两人去将你骗出来。你这蠢货果然上当,不足一刻便尽数离开石固!”

    “离开石固唯有北去,小官人在途中又设伏,诈作卢象升、祖宽部,虚张声势,只以三百人便溃了你大部,然后再于各处要冲安排人手,只等你与你之残部自投罗网!”

    “这……这如何可能?”

    高迎祥此时完全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此前卢象升、祖宽部竟然是俞国振假冒的!

    俞国振沿途不断恫吓,迫使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闯部不停溃散,溃散到最后,便只剩余高迎祥身边这寥寥数人!

    “我家小官人最擅长的,就是变不可能为可能,现在你明白了么,能为小官人效力,乃是我等之荣耀!”高二柱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同伴:“要我弃了这些伙伴,却与你那些乌合之众为伍?莫说给你当假子,就是给你当老爹,咱老子也不会做!”

    到了此时,高迎祥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陷入绝境,再无翻盘的可能,他唯有垂首长叹,不再发一语。

    “若是你自己自重,我等还会以礼相待,若是你试图还有什么诡计,你们这些流寇用在百姓身上的手段,我也不会吝啬!”高二柱又威胁了一句,这成了他如今的习惯了,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就尽可能不使用暴力。

    高迎祥被缚于马上,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众人押着他很快就踏上了官道。高迎祥这才发觉,其实他离官道只有不足五十丈的距离。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俞国振也赶了过来,与俞国振在一起的还有乾公鸡张二。

    “竟然是你,张二,是你出卖了我?”高迎祥见着他,哪里还不明白!

    “就是他,就是闯贼!”

    张二有些心虚,确定了高迎祥的身份之后,侧过脸去看俞国振。俞国振淡淡一笑:“你且放心,我必不会杀你。”

    张二没有听出俞国振话语中隐藏的含意,他大喜,逃得一条姓命,那便是侥天之幸了,哪里还敢想其余!

    “张二,你这狗贼……”

    马身上的高迎祥扭了扭身子,他口里骂着张二,眼睛却看向俞国振,俞国振只是向他这边淡淡瞄了一眼,那目光中却自带着一股威严。

    居其位则养其气,俞国振现在手中管着数万百姓,可以调动一千多细柳别院毕业的精锐和近三千的新近虎卫,又屡屡大胜流寇,因此,他看着高迎祥时,自然就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

    高迎祥口中的叫骂不由嘎然而止。

    他纵横天下多年,手中血流成河,当然不会被俞国振一个目光就吓住。他吃惊的是,从来未曾遇到过这种眼神。

    这种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从身体到魂灵,都被对方这一眼看破,他所有的狡计,在这双眼睛前都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轻蔑,让高迎祥不寒而栗,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做了大事情出来,有时他自己回想,不免沾沾自喜,只觉一生未曾虚度。可俞国振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甚至愚蠢至极的。

    俞国振的行动也同样证明了他的轻蔑,一句话都没有问他,直接下令道:“走,咱们取道回滁`州!”

    高迎祥正想说什么,却被高二柱一把抓住,然后直接将一团布粗暴地塞入了他的嘴中。高迎祥呜呜了两声,额头青筋直跳,但却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沿途不时便有家卫前来会合,几乎每一群家卫都驱赶着与他们数量相当甚至更多的俘虏。这些俘虏见到高迎祥,神情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那种深深的绝望与恐惧。

    倒不是恐惧死亡,而是对经过这么一番波折却仍然落到了无为幼虎手中的恐惧。

    他们一行回到石固,此时已经天色大亮,俞国振便下令入寨略作休息。炊烟方起,便听得寨前又是一阵喧哗,俞国振眉头微微一皱,这寨子里的人被闯贼杀尽了,怎么会有喧哗声?

    不一会儿,高二柱神情愤愤地走了过来:“小官人,是祖宽的部下,他们不知怎的,竟然知道我们擒着了一个闯贼头目,要来查看,被拦住了。”

    俞国振有些哭笑不得,他挥了挥手,起身便向寨口行去,而叶武崖与田伯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立刻下达了命令。齐牛倒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跟在了俞国振身后,他身边的教导团成员,也同样一声不吭跟了上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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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二、鹰视狼顾为雄枭(二)

    祖全满脸嘲弄的笑意,看着阻拦自己的家卫,在他身后,约是两百骑关宁军聚在一起,肃然无声。

    他是祖宽手下最得用的将领,若说祖宽乃卢象升之悍将,那么他就是祖宽之悍将。与祖宽一般,他出身也是奴仆,因此对祖宽如今总兵的官衔极是羡慕。

    此次征寇,以他的功勋,或许也能升个参将什么的,便能独自领军于一方了。

    但也只是或许,毕竟到现在,无论是他还是关宁军,还拿不出极具份量的功劳。

    斩首几百,几千,那有什么用处,便是守着滁`州的南直隶部队,也斩首几千,而俞国振指挥的家丁,算起斩首来,恐怕有近万!

    这个数字极是恐怖,也着实让人生羡。祖全始终觉得,俞国振虽然诡计多端,可终究是因人成事,若没有官兵,特别是他们关宁军给予流寇的强大压力,俞国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收获。

    特别是听说他们端掉了闯王的老营,缴获金银器械无数,而且立刻用船运走,连让他们关宁军分一杯羹的机会都不给!

    好在祖全有些小狡猾,总觉得闯兵大溃之后俞国振按兵不动不合情理,因此悄悄派人盯着,在得知俞国振连夜北上之时,他正带着一队亲兵以清剿残匪的名义四处劫掠,甚至连向祖宽通报的时间都没有,就领着这二百关宁军赶了来。

    他们是官兵,代表的是朝廷官府,俞国振再如何有本领,也只是老百姓,因此祖全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压制住对方。而且,就算俞国振有别的心思,以他的二百关宁军,也足够应付这一千杂牌了。

    “老子给你们的时间到了,若是再不开门,将寇渠交出来,老子便当你们是窝藏流寇!”一个关宁兵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闭起的寨门打开,祖全眼睛微微眯起,他看到俞国振的身影,还有俞国振身边的齐牛。

    他知道齐牛曾对祖宽无礼,心里便琢磨着,今曰借这机会,让俞国振交出他们的缴获,顺道带将这个大个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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