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他拉入房中的那个女子。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因此忘了身后还有这个女子,这女子在他出去后就找了把剪刀,原是要自尽的,但犹豫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想到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见满脸是血的刘泽清转过来,那女子惊得退后了两步,旋即又扑了上来。刘泽清手中虽然有刀,他也想抬手给那女子一刀,只不过他动手的结果,却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女子刺中他脖子的那一剪刀,刺破了他的颈部大动脉,血汩汩流出,让他筋骨发软。

    “你……”

    刘泽清颤声说了一个字,眼前便已经是迷糊一片,他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齐牛等人紧追着刘泽清进了屋子,听得刘泽清先是讨饶,接着一个女人尖叫和刘泽清的惨叫声,然后铁器落在地上的声音。老牛虽是憨,却不笨,并没有急着闯进去,只是过了会儿,里头传来嘤嘤的女子哭泣之声,他才一脚踹开了门。

    众人涌进了这间卧室,看到的是一个手中拿着滴血剪刀惊惶失措的少女,还有一个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刘泽清。

    刘泽清残害百姓多年,其罪行虽未象流寇那般彰显,但姓质恶劣却更胜过流寇。流寇是贼,贼杀人掳掠那是常事,刘泽清是官,而且是应该守护百姓的军官,可所作所为却比贼更甚!百姓节衣缩食省吃减用,供他大鱼大肉逍遥风流,供他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而他却对百姓无丝毫感恩回报之心,残虐百姓有如血仇。故此,他今曰得此结果,死在一个弱女子手中,倒也是莫大的讽刺。

    齐牛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瞧了瞧那少女,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这原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倒该让田伯光来收拾残局最好,那厮嘴甜,三言两语便可以哄得那少女不哭。

    他转过脸:“诸位哥哥,接下来如何处置?”

    李青山与李明山等七嘴八舌商量起来,那少女最初以为闯进来也是恶人,却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无礼,而且还在讨论如何处置刘泽清一党,渐渐放下心来。当她不再畏惧,全村被屠的悲伤又浮了出来,她缩至屋子的一隅,嘤嘤哭泣,哭得屋子里众人心烦意乱。

    “出去出去,咱们都出去,这小曼……咦,这小曼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张明山正要招呼众人出去商议,突然间灵机一动,看着那少女问道。

    小曼是当地人称呼姑娘的土话,那少女点了点头,呜呜咽咽的。众人有些同情,这个村子已经被刘泽清一伙糟蹋尽了,总共活下来的,不过是六七个女子,而且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欺凌。

    那少女呜咽着点头。

    李明山眼里光芒闪动,他将李青山与齐牛拉了出来:“诸位兄弟,我有个主意,咱们只说这村子遭了贼,让那小曼当苦主,咱们去告官!”

    “告官?咱们可杀了一个大官!”

    “俞公子说了,他若是只带着一两百人急匆匆到这边,那就证明他已经不是官了,是贼,是匪,是响马!我们为民除害,捉了响马,就是义民,朝廷得表彰我们!”

    “可是……”

    “放心,放心,这样做,俞公子那边也好插嘴,俞公子让咱们出面,不就是想着要置身事外么?”李明山嘿嘿笑道,然后转向齐牛:“只是委屈牛哥了,你的功劳,可就给咱们兄弟了。”

    齐牛憨然一笑,不以为意。

    以他在击流寇时的功劳,早就可以弄个参将、游击之类的朝廷武职做做了,而且史可法、卢象升等人,也不只一次向他示好,希望他能改投自己麾下,都被他拒绝。

    他始终记得,自己一向吃不饱肚子,那饿得前肠结后肠的痛苦,是在俞国振的细柳别院才得到彻底解决。而且俞国振待他一直不薄,他和罗九河、叶武崖三人,如今存下的家业少说也有一两万两银子,其中包括存在虎卫钱庄的有息存款,也包括划分给他们的份田与薪饷。俞国振优待自己的部下,不只一次和他们说过,要让他们每一个都成为百万富翁,而不会使得他们因为贫困去当贪污犯。

    山`东巡抚颜继祖是在两天之后接到刘泽清死在梁山的急报的,梁山令在得到消息后毫不犹豫将之报告给了巡抚,这事情背后风云诡谲,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掺和。

    “竟然真的……谋逆?”

    颜继祖接报之后,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年轻人。

    “恭喜颜公,昔曰颜真卿发觉安禄山谋逆,乃自请守平原,以塞安贼逆谋,惜哉事未成。今曰颜公察觉刘贼逆谋,将计就计,迫其自败,当真是后胜于古,孙胜其祖也。”

    “哈哈……”

    颜继祖捋须大笑,虽然笑声中尚有两分尴尬,但这年轻人说的话,当真拍得他心花怒放。

    颜真卿那是何等人物,而且颜继祖也姓颜,向来自称为颜真卿后裔。这一些,俞国振当然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在山`东耽搁一个多月,可不是只为了对付刘泽清,同时也是在布局。

    “不敢当俞公子如此谬赞……”好好回味了一会儿俞国振的吹捧之后,颜继祖又道:“此次还是俞公子的功劳……”

    “俞某哪有寸功,不过是提醒了一下颜公罢了,颜公如今在察李懋芳之案,便是俞某不说,颜公迟早也会觉察到刘泽清身上有问题。”俞国振说到这笑了笑:“俞某也是有私心,既然得罪了这位刘总兵,而且又是不可化解之仇,终究还是请他离开为好。”

    颜继祖心中暗暗有些发冷,传说中这位俞公子嗜血好杀,如今来看,果然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而且他才不信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信奉的是有仇必报啊。

    “此人既然已经除去,那么接下来晚辈就可以安心入京了……颜公可有什么话,要晚辈给京中带去?”俞国振又说道。

    颜继祖嘿嘿一笑,却没有说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眼前这个东林张秉文的侄婿,是怎么拿到温体仁之弟温育仁的手信来托他相助的。但他清楚一点,俞国振此次在山`东挑选田宅之事,背后可是当今天子的恩赏!

    因此,对于俞国振,他完全不信任,当然也就不会托俞国振带什么消息回京了。而且俞国振说这番话的用意,也是另有所指。

    “俞公子放心。”他最后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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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二、玉瓶冰杯狄公酒(一)

    “当真是肆意妄为贼胆包天!”

    将手中的《民生速报》往桌上一扔,阎应元哼了一声。

    旁边的小二笑嘻嘻地过来:“阎大仓,可是吃完了?”

    “就你们铺子歼诈,在铺子里陈列《民生速报》,供食者观看。”阎应元歪了歪嘴,然后站起了身。

    他身材高大,卧蚕眉,丹凤眼,红面美髯,看上去相貌堂堂,仿佛关云长再世。小二对他虽是恭敬,却并不畏惧,大伙都是熟人,阎应元又不是高高在上有功名的举人进士,只不过是一个仓吏,虽然生得一副好象貌,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称一声“大仓”是尊重,若是在外头见了,直接呼其名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二接过那《民生速报》,飞快地传给早在一边点了面汤等得不耐烦了的一个穷秀才,秀才接过来之后,看得摇头晃脑嗟哦不已。阎应元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大步出了这家小面铺。

    小面铺的生意在这左近算是不错的,原因就在于他们订了《民生速报》供食看观看,这附近不少人舍不得订报的那几文钱,在此蹭报看,既吃了饭,又能看到速报上的消息去与人吹牛打屁。

    走到大街上时,阎应元看着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突然间有一阵恍惚。

    这座巨大的城市,虽然先后数次为东虏所迫,但到底是大明的都城,城中的繁华无庸赘述,仅仅是那众多的人口,便让阎应元起想春秋时晏子使楚时对齐国都城的称赞:“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

    只不过晏子当时是在吹牛,而阎应元看到的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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