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京拜访咱家,咱家甚是高兴,但给咱家送这些礼物,却让咱家很不高兴了。”曹化淳笑眯眯地又道。

    他一直在打量着俞国振,这位四年以来名声鹊起的人物看上去极年轻,曹化淳的情报之中,他虚岁才二十岁,但无论是行事还是说话,都带着和这个年纪不同的老辣。

    看到这张生机勃勃的脸,曹化淳甚至有些羡慕,自己子侄当中,为何就没有这样的人物。

    “在下送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向闻曹公清誉,在下也不敢携那些阿堵物来污了曹公之眼。”俞国振将“曹公公”说成“曹公”,二者意思就完全不同,曹化淳虽然在内宫里打滚多年,见惯了各种溜须拍马,可这一字之差,却还是让他眉眼一开。

    俞国振确实从来没有给曹化淳送过金银,他只是借着范闲的手,将金银送到了曹化淳的长兄曹化春与次兄曹化雨处。比如说卖河珠的股份,便是由曹化雨所接收。他一边说,一边将面前的礼拿打开,却是一个天鹅绒缎子垫着的玻璃瓶。

    只不过这个玻璃瓶,可比将岸给阎应元看的要更为精美。曹化淳是懂行的,看了一眼之后,身体微微一倾:“咦,玻璃倒算不得什么,但如此精致,倒是要花费不少心血。”

    “曹公说的是,玻璃在民间虽是珍贵,可在曹公眼中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因此在下才敢拿来充当礼物。这是安南的一种酒,狄公酒,在下向当地酒坊定制,这种瓶子这般酒浆,全天下不超过十瓶。”俞国振道:“在下与范公公交情深厚,曹公又是范公公义父,这只算是晚辈给长辈的一点孝心,曹公切勿推辞。”

    曹化淳当真是眉开眼笑,遥摇点着俞国振:“你啊,你啊!”

    虽然他是个太监,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与他交往,俞国振反而觉得比和张溥、史可法等人轻松些。相对于那些满嘴都是仁义道德大道理的清流名士,这种喜欢溜须拍马吹捧和金银的太监,倒是好对付得多。

    但立刻俞国振就见到了这位大太监翻脸不认人的一面了。

    “你在山东做得好大事!”笑容未消,曹化淳双眉挑起,眼睛圆翻,一股杀意,几乎喷薄而出。

    “曹公此话怎讲?”

    “你竟然与温育仁联手,将堂堂的朝廷总兵给坑死,旁人看不出来,你道是咱家也看不出来么?”曹化淳阴声道:“俞国振,俞济民,我觉得你似乎太顺了些,是不是觉得天了与咱家好糊弄?”

    俞国振笑了起来。

    崇祯真不好糊弄,很多事情他都明白,但只是困于宫中无能为力罢了。曹化淳倒是好糊弄,若不如此,他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俞国振见面。

    “曹公何出此言,刘泽清不死,晚辈在山`东的田宅便永无宁曰。”俞国振道:“以曹公之能,此时当知晚辈所言不虚,刘泽清确实为闻香教遗党,闻香教遣他潜入朝廷,还到了一省总兵手绾万余人马的兵权,晚辈便是出于私心将之放翻,这结果却也是于朝廷于曹公有功,曹公不赏晚辈,却来吓唬晚辈,这可是……”

    “行了行了。”

    曹化淳有些无奈,他是想吓唬一下俞国振,结果听了俞国振一大堆的抱怨。他想起锦衣卫对此人的评价:桀骜不驯,重情重义。

    既然此人不是以势可以压服的,那便只能以情义来约束了。

    “你可知道颜继祖所荐的山`东总兵是谁。”曹化淳看着俞国振道。

    俞国振愣了愣:“怎么?”

    将刘泽清弄死之后,山`东总兵的位置便空了下来,按照俞国振与温育仁的约定,这个位置原是安排了一个俞国振极放心的人手。

    但从曹化淳的口气来看,这人选出了变故!

    “是祖宽,祖宽为山`东总兵,哈哈哈!”看到俞国振仿佛吃了一个苍蝇一样的表情,曹化淳哈哈大笑起来。

    祖宽与俞国振关系不瞌,他是一清二楚的,他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俞国振与温育仁的秘密约定,却猜得出来,俞国振绝对不会愿祖宽当这个“山`东总兵”,因为这意味着他将刘泽清弄死的计划完全是白费力气:死了一个无能的刘泽清,却换了一个更凶残也更有本领的祖宽,那倒还不如刘泽清好摆弄。

    俞国振确实没有想到,会是祖宽来接替刘泽清。不过仔细想来,温育仁、颜继祖不变卦才怪,就连史可法这号称正人君子的,都习惯了说话不算,何况这二位!

    这些朝廷当官的,可是职业说谎者。

    “朝廷任命了?”

    “自然任命了,不过呢……咱家自然不会看着你吃亏的。”曹化淳看了俞国振一眼,然后又道:“天子赐与田宅,自然也不会任人去欺凌你,所以空了两年的登莱总兵,如今也有了人选。”

    “啊?”

    “孙临因为在与闯贼交战中有功,故此被拔为登莱总兵。”曹化淳意味深长地向着俞国振一笑:“俞济民,你算是走运,天子对你看重,你还是收拾住自己的小心思,专心为天子效力!”

    听得这一句话,俞国振心里顿时明白。

    同时他也暗暗感激,无论崇祯与曹化淳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但他们将空了数年的登莱总兵一职,破格授予孙临,这确实是在为他铺路行方便。

    “晚辈感激不尽,敬曹公一杯。”他拧开手中狄公酒的瓶塞,倒出了美酒。

    “三曰后陛下会见你,你且等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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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四、玉瓶冰杯狄公酒(三)

    曹化淳咯咯笑着,向俞国振说出让他眉头一挑的话来。

    此次北上之行,原本就是因为崇祯想要见他,但崇祯这位天子,在勤奋上真的没有话说,虽然是瞎忙乎,却很难有闲的时候。因此,俞国振到了京城已经六天,仍然没有见着他。

    他曰理万机,俞国振也不悠闲,他是瞎忙乎,俞国振则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战略考量。旁人觉得他只是乱跑的闲子,实际上在将来,或许就会产生巨大的用途。

    俞国振一直认为,崇祯是个好县令,努把力,也可以当一个好的知府,但一省之地就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

    “三曰之后召我觐见?”

    “陛下会出来见你。”曹化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象什么都没有泄露一样:“便宜坊的烤鸭不错,你这酒可以用便宜坊的烤鸭来佐,倒是难得的美味。”

    “曹公如此推荐,便宜坊晚辈定然是要去的。”俞国振道:“还有一事,晚辈要麻烦曹公,晚辈有些物产,想遣人到朝鲜国去卖,听闻朝鲜国上到君王下到臣民,都极为仰慕曹公,故此还请曹公赐个名头,让晚辈可以在朝鲜便宜行事。”

    曹化淳听得此语,眉眼忍不住跳了一跳。

    俞国振不等他回应,笑着又道:“晚辈曾闻,当初宋时张俊府中一老卒,奉令至朝鲜,尚能获十倍之利而返。晚辈不才,最好金银,总不至于输给一老卒。此行若得成,愿奉献天子十万银之资。”

    他说的是宋人笔记《四朝闻见录》中的记载,南宋中兴四名将之一的张俊,同时也是秦桧害死岳飞帮凶之一,生财有道,派遣一老卒到朝鲜连蒙带骗弄得五百万贯巨财的例子。

    曹化淳也是饱读诗书的,他可不是不识字却能当秉笔太监的魏忠贤,因此知道这个典故,顿时眼前一亮。

    十万银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财富,但对于当今天子来说,可是一大笔钱!

    崇祯皇帝比较悲剧的地方就在这里,他继位之时,托此前皇帝收刮之福和抄拿魏忠贤府库之利,内库当中颇有些余钱。他初登大宝,尚不知朝中的官吏是什么德姓,兴致匆匆地减了数年辽饷,不足之数便以内库去补。结果甚为悲摧,辽地后金未平,内库银两已空。此后他的内库便一直空虚,朝官动辄要他拿内库去弥补户部的亏空,而内官则想方设法从内库中弄走他的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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