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两三里的路程,却走了半个时辰!
“贺二哥,咱们这样……会不会惊动了他们?”贺山听得有人在身后低声问。
问话的姓费,在这伙人中算是个有些心计的,贺山知道他在担心,轻笑了一声宽解道:“费兄弟,不必担心,就算惊动了又如何,咱们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姓费的想了想,贺山说的不错,他们时而是苏州府的打行青皮,时而是太湖里的湖匪水贼,可都是些厮杀汉,欺负一下乡野村夫,有什么好担心的!
“莫说就是一群泥腿子,上回我们在苏州卫打翻卫所官军的事情,你忘了么?”
“贺二哥说的是,我倒是忘了……咱们当中,可是有太湖十雄啊。”
姓费的并不是真正忘了,太湖十雄是他们自己吹捧出来的名头,但这十人倒都是手底有几条人命的亡命之徒,象贺二哥,他能将打行的人收拢来,靠的就是手底下够狠。但姓费的心中隐约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白天到襄安镇里打探过,俞家……曾经杀灭过巢湖的一伙水贼啊。
不过太湖水匪确实不将巢湖水贼放在心上,在他们眼中,巢湖那哪算得上水匪,不过是些打劫单身过往商旅的蠢贼罢了。
“做了这一票,我在苏州城里摆酒,请弟兄们喝上三天,再叫上百八十个粉头,让弟兄们开心。”贺山又压着嗓子说道。
这话将众人的劲头又调了起来,水匪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半点瞌睡也没有了。
襄安镇并没有围墙,他们拥进镇子时,周围一片寂静,连狗叫声都没有。这么顺利让贺山大为欢喜,也让那姓费的悬着的心放落下来,他们向着俞家巷涌了过去。
“奇了,这镇子怎么一条狗都没有养?”
有一个贼人走着走着突然开口问道,一开始没有狗吠那可以说是幸运,可是到现在仍然没有狗吠,那就有些古怪了。
贺山原本因为顺利而极兴奋的,这个时候也警觉起来:“停,停!”
“首领,怎么了?”
这些水贼倒是知道隔墙有耳,因此进了镇子之后,相互称呼都是绰号,叫贺山也是直呼首领或头目。贺山微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有些怀疑,如果这个镇子真的没有狗的话,他现在因为疑神疑鬼而退却,岂不是让人嘲笑?
“不过是一些泥腿村夫,首领担心什么!”有人道。
“智多星,你说说看,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是不是有埋伏?”贺山向那姓费的问道。
姓费的捻着胡子沉吟了会儿,突然心生一计:“首领,我们可以诈称缇骑,缇骑拿人,周围哪有敢出来阻止的!”
“诈称缇骑?”贺山愣了一下。
“对,宪宗时不是有人诈称提督西厂钦差大臣汪直么?嘉靖年间,还有人冒称锦衣卫,将一个县令都抓走!”姓费的有几分见识,说到这时兴奋异常:“首领,咱们说是缇骑,谁敢阻拦咱们行事?”
“好,不愧是智多星!”贺山听了大喜,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苏州城中的市井中,他们也曾经听说过假冒锦衣卫诈骗的事情,就是他们打行之中,也有人假冒锦衣卫勒索过外来的商旅!
有了这底气,他就无所谓惧了,量这乡下的土包子们也不知道锦衣卫的衣着打扮。他下令道:“都听到没有,咱们现在是缇骑老爷了,都打起精神,要有缇骑老爷模样!”
“缇骑老爷的模样?那是什么样子?”
“比你平曰城再凶恶上十倍,就是那样子!”
“哈哈,这样我喜欢……首领……”
“别称我首领,称为百户,如今我就是锦衣卫百户,你们是我手下的小旗、番子,快,快,给本大人开道!”
这伙水贼原本就胆大包天,现在有了底气,更是无所顾忌,他们经过俞宜轩的宅院,直接到了族长俞宜勤的宅邸,公开踹门吼道:“开门开门!”
“吱――”
一踹之下,门竟然开了,俞宜勤的院门竟然没有栓好!
“进,进!”贺山大呼道,心中觉得极痛快,他以前当匪,破门而入都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现在假冒官员,为何便胆气壮了?
他们冲进去了几人,突然间周围火把通明,一根根白腊杆枪在火把照射下闪着寒光,将冲进去的人逼住,数十个健仆满脸怪笑看着他们:“果然有贼,老爷说得没错,杀贼!”
这一幕让贺山错愕,也让原本极为放松的水匪们呆住了,就在他们发愣之时,那白腊杆子已经刺了过来,冲在最前的五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俞宜勤宅院的大门并不宽敞,因此第一排进入的水贼,也就是这五人,第二排的正推搡着他们也想进去好大肆劫掠,因此最前五人连后退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惨叫与血腥惊醒了贺山,他知道情形不妙,对方不仅有准备有埋伏,而且下起手来如此狠辣,于今之计,就只有借助锦衣卫那赫赫凶名!
“锦衣卫百户贺某在此办案,你们这些狗奴,竟然敢杀官造反!”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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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尚武之武,崖山之崖
“锦衣卫百户贺某在此办案!”
当“锦衣卫”三字喊出来的时候,俞家的家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而当“杀官造反”四个字说出时,那些家丁开始向后退,有两人甚至抛下了手中的白杆缨枪,转身就向后院逃走。
有一点贺山与那位“智多星”没有判断错,俞家的家丁大多数都是老实巴交的乡民,一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员可能就是保长里正,县城里来个差役就可以把他们唬得跪地叩首。
因此,当听得贺山自称“锦衣卫百户”时,那些家丁第一个念头不是求证真伪,而是逃跑。
俞宜勤脸色也变了,他是知道俞国振干的活儿的,无论是掠夺私盐,还是私设公堂,都是大罪,至于去弄死一个致仕的阁老大学士,那更是必死之罪!
一时之间,他几乎也要跪下来将俞国振告发了。
但他终究见识过俞国振击杀水贼,更是明白自己侄儿手段的,他已经说了没有后患,这些自称锦衣卫的来俞家,恐怕另有缘故。
而且若是来缉拿俞国振,怎么跑到他这儿来了,俞国振明明是住在镇外的别院之中……
越想疑窦就越多,俞宜勤开口问道:“缇骑为何深更半夜到我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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