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火枪扫了过来,护着扬古利的戈什哈,这个时候也倒下一片,将扬古利曝露在火枪口下。

    扬古利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这支特殊的明军,在气质上和他见到过的任何一支明军都有本质的区别,他们的力量还不让扬古利太畏惧,但他们的行事风格,根本无迹可寻,这才是让扬古利觉得可怕的地方!

    “谁与我决一生死,我是六十五岁的老头儿了,身受重伤,谁来杀我?”他提着刀,排开仅存的几个戈什哈,向前迈了几步,身体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能倒下:“用火枪算是什么英雄,有种来……”

    “砰砰砰!”

    一排枪将扬古利的话堵了回去,田伯光放下手中的火枪,冷冷一笑。

    而在扬古利身后,那些残余的建虏呆了呆,厉声叫骂声有之,大声哭嚎者有之,跪地求饶者有之,转身欲逃者有之。

    当失去了扬古利长期的威严约束之后,这些建虏就原形毕露,他们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田伯光神情仍然冷厉,今天他的表现,让他自己很不满意,总觉得自己若是再强大一点,只要能有齐牛那种摧锋拔阵的实力,那么早就攻到扬古利面前将他杀了。

    扬古利绝对没有想到,田伯光对他如此怀有敌意,在他惨败到这个境地仍不放过他的根本原因,竟然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干劲利落地击败他!

    “全毙了,一个别留,不用节约子弹。”田伯光下达了命令。

    这些人此时其实已经成了俘虏,田伯光这个命令,等于就是杀俘。虎卫的规矩,原是对俘虏不可太苛刻,免得激起拼死反抗,但如今田伯光是前敌指挥,他的指令便是战场纪律,因此,虎卫纷纷端起了火枪。

    在一片片枪声之后,再无一个建虏能站起,甚至那些还在地上抽着的尸体,也会被再击一枪。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士兵,虎卫的人数虽然少了些,但同时这也让他们能够成为最奢侈的军队,子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田伯光这才走到了扬古利身边,将这老虏伏倒的尸体翻了过来,看着他死时犹自不肯闭起的眼睛,冷冷笑了一声:“就是要你死不瞑目才好,你们建虏用弓箭欺负百姓和那些无能的官兵时,怎么就没有想过英雄不英雄的。”

    扬古利仿佛听了这话,双眼中突然流下了两串血泪,倒是让田伯光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老头没有死透,险些给他补了一刀。在确认手中拎着的确实是一具尸体之后,田伯光厌恶地将之又扔回了地上:“这厮既是建虏的什么超等公,想来能给公子增不少民望,将之送给紫禁城里那糊涂皇帝,让他高兴高兴,也可以让咱们新襄行事更顺利些。那皇帝要是有眼色的,便将钦`州给了我们公子……”

    说到这,他见周围人都拿眼睛瞪着他,他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打扫战场啊,莫非你们没有见过叶孤崖的手段?”

    众人顿时哄笑,叶孤崖打扫战场的手段,在虎卫之中,当是一绝。

    “击毙了扬古利,谭泰只带不足三百骑逃脱?”

    俞国振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人正在巡视百姓,建虏此次入关,共劫掠百姓、牲畜近二十万,俞国振此次截击,拦下了其中接近十五万,可以说建虏此次虽然祸乱京畿,但实际上收获却很有限。

    甚至有可能得不偿失。

    “是,田团正向公子请示,是否要继续追击?”

    “不必了,既然大多数百姓已经被救了回来,剩余的事情,便该交由朝廷来处置。”俞国振断然摇头。

    打到这里,他的战略目的已经完全实现:救回百姓就是削弱建虏的实力,击败扬古利所部既给家卫增长了与建虏交战的经验,又培养了信心,再就是此战之后,他俞国振的名声,就不再只限于南直隶附近,而是从南直隶直到京畿,只要耳不聋眼不瞎,就知道大明出了他这个人物!

    这就是人望,他身上既无官职,又没有大的兵权,此战在名义上都是他指挥登莱总兵、永平镇兵所获得,因此这种名望,不至于让崇祯生出太大的忌惮之心。

    这是远的利益,还有直接的利益,截下建虏的辎重,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其数额之众,远远超过他在长城以北袭击建虏接应部队所得,如果不需要分出一部分,俞国振估计,其数字甚至超过百万两之巨!

    甚至这些百姓,俞国振为什么眼巴巴前来安抚,不就是想要能从中带走一部分么,哪怕只是有几千人愿意随他南下,也都意味着他紧缺的人力得到了一点补充。

    从目前得到的回馈来看,这些百姓中,有相当一部分,特别是那些亲人尽失的女子,愿意随虎卫南下。

    “统计一下我军伤亡吧,将他们火化后分好,带回新襄去安葬。”俞国振道。

    “是!”

    这边的命令才下去,那边孙临气鼓鼓地跑了来:“济民,济民,为何不让我去追敌?”

    俞国振翻了他一眼:“还没有杀够么?”

    “自然是没有的,你这边大战,却将我支使到张正那边去,还弄个顾家明来哄我停下追击!俞济民,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我我就去子仪那儿告状去!”

    俞国振上下打量着他:“你真没杀够的话,此战尚有一大敌未死,我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你可敢去收拾他?”

    “那是自然。”

    “冷口关里的太监高起潜,他方才派人来请你去一晤了。”俞国振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去吧,收拾了他之后,我与你一起去盛京抓黄台吉。”

    一听是要去应付那个死太监,孙临顿时焉了,他可不是俞国振,能不将高起潜放在眼中,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将他抚养长大的兄长孙晋考虑!

    “那太监非你不能敌也,曹化淳那厮,不就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么,你可以让曹化淳对付高起潜嘛!”

    这个主意便是孙临想到的办法,俞国振却是摇了摇头。

    曹化淳与高起潜的关系,当然不会很和睦,但同为内监,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俞国振打探的消息表明,曹化淳绝对不会轻易得罪高起潜,反过来亦是如此。

    因此,如何收拾高起潜,俞国振还在琢磨。

    高起潜所倚仗者,不过是崇祯的信任罢了,所以要想收拾高起潜,最好的办法还是从这里下手。但所谓疏不间亲,无论俞国振做了多少事,在崇祯眼中都是“外臣”,而高起潜却是家奴,一外人想离间一家奴,难度极大。

    就在俞国振在琢磨此事之时,突然听到身边怯怯地有人问了一声:“这……这位将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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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八、忽报前方射名王(六)

    这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时,俞国振身边的护卫顿时警觉,一个个向对方瞪去,吓得说话的人向后缩了一下。

    这是一个满脸疤痕的女子,那疤痕很新,显然是最近才造成的。只有仔细透过疤痕去看,才隐隐看出,当初她应该是相当清秀的一位姑娘。

    俞国振有些心痛,他可以猜想得到,这个女子是为什么满脸疤痕。

    “姑娘,有何事?”他温和地问道。

    “请问……有位叫顾家明的将军,他还好么?”

    “家明?”俞国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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