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魁没有离开登莱军军营,他也知道,孙临不会轻易放走他,因此只是按着孙临的意思,去传他的部下分守各地,自己拿着孙临赠给他的望远镜在山头观看。当发现第一轮炮就射中目标,他大大惊讶了一下,而他身边的沈志祥则不屑地道:“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
沈世魁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冷。
自己这个侄子野心不小,他是知道的,但能力却是不足,现在还说这种话,更是看不清局势,若是他再得罪孙临,只怕自己就不能活着回自己的军营了。
沈志祥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垂下头去不语。沈世魁又举起望远镜,这东西倒是个好玩意儿,隔着老远,便能将人看得清楚。他抬起望远镜,向着更远处望去,然后便看到距离海岸约是三里外,一艘船上有张他很熟悉的脸。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口中也咬牙切齿,吐出了三个字:“尚可喜!”
海面平阔,虽然没有望远镜,尚可喜也以看到,明军第一轮炮就轰沉了一艘船。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鲜人想和皮岛比火炮?”
“朝鲜船上炮多,几十艘船上加起来有数十门炮,而且他们打得也准。”旁边一副将道:“若是这样消耗下去,皮岛还是不利。”
“不动用步卒,只靠着这样轰击,皮岛吃不了大亏。不过这几门炮的位置有些意思,难道沈世魁这猪猡移了炮台,我记得那边是片空地,怎么会从那边放炮过来?”
就在他充满疑惑地自问时,皮岛上第二轮炮又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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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一、挽弓挽强用炮长(二)
“南风起了。”
将岸喃喃自语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码头上的旗帜。
这也是新襄的传统,需要大伙出力的时候,就将许多的彩旗插出来,营造出热火朝天的氛围。据说最初只是俞国振个人的习惯,但到后来,就变成新襄所有人的习惯了。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作用,将岸从来没有细想过。
他也用不着细想这个问题,几面彩旗能值多少钱财和精力,至少插在码头上,他还可以凭借这个察觉风向的改变嘛。
确实起了南风,往年一般要到三月才会正适刮起的南风,如今才二月初十便刮了起来。和煦的风吹在脸上,带着海上的咸湿味,将岸皱了皱眉,这样的风,让他怀念起新襄来。
他是看着新襄从不毛之地发展起来的,他在那呆的时间,甚至比俞国振还长,前两三年里,俞国振每年有一半时间会回襄安,而将岸则一直留在新襄,只是偶尔会到峒人、安南各地去周旋游说。每次离开十天半月后回来,他总能惊讶地发现,新襄又发生变化了。
因此,他对新襄有特殊的归属感。
“唉,没小官人指挥,这边的活干得都慢些!”想起新襄飞速的变化,再看看眼前已经弄了小半年的耽罗港口,将岸抱怨了一声。
“你就离不得你们小官人!”罗宜娘在旁嗔道:“下回与你们小官人去睡觉去!”
将岸顿时大红脸,因为旁边还有别人在呢!罗宜娘倒不是不敬俞国振,事实上她对俞国振的尊敬不比将岸少,她也是眼睁睁看着俞国振象仙法一样将新襄变成如今模样的。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俞国振坚持,将岸未必会和她好上。
都说汉人一个个三妻四妾好色如命,但是将岸到如今还只是她一位夫人,这其中,可也是有俞国振的命令在里头。
“我说宜娘,你就别胡说八道了!你又不懂个啥,跟我来工地做什么!”
听得将岸这样说,罗宜娘很有些不服气,正待再说什么,突然间觉得胸中一闷,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将岸见她这模样,忙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了给她:“让你多穿些衣服,就是不听,瞧,冷着了吧!”
身体的不适来得快去得也快,罗宜娘白了将岸一眼:“我回去加件衣裳,我不在的时候,你那眼睛不准往那些朝鲜大盘子身上看!”
所谓朝鲜大盘子,是因为罗宜娘发觉,朝鲜姑娘当中相当多的脸都特别大,故此取的绰号。见她回去之后,将岸笑着转过脸来,然后就听到了警报的铜锣声。
耽罗是大岛,以将岸手中的这点力量,不可能守得面面俱到。而此时耽罗岛上的百姓尚有近十万,仍然由朝鲜任命的大静、旌义二县县令管辖,只不过这两位县令也接到了朝国朝廷的敕文,知道他们同时还要受大明南海伯委任的耽罗总督管辖。因此,将岸上岛之后,便在当地朝鲜官员的帮助下,将新襄在此的首港放在了耽罗岛的东北角。
原本朝鲜人因为这里有山岩如城,所以取名为城山。将岸到此自然要改名,但改取什么名字,却不是他作主的,写信给俞国振,俞国振将之更为羿城。
从羿城港再向东,有一座名为“牛岛”的小岛隔海相望,距离不过三千余米,肉眼便可以清楚望见,而且有天然的港湾,利于避风。在其一侧,乃是高出海平面一百八十二米的曰出峰,正好方便远眺。将岸在这里招募当地百姓为工,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灯塔,不过在钢筋水泥能够方便运来之前,这座灯塔的高度并不理想。
灯塔同时也是岗哨,铜锣声便是那岗哨传来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总督,发现不明船只!”
将岸心中一紧,就在今天早上,华清号与连波号都已出发,羿城的守备力量,除了目前已经宣誓向世子效忠的几百名鲜国兵之外,也就是三百海军陆战队、四百牧奴。
正是四百牧奴,这些人的身份有点特殊,用他们自己的观点来说,他们是南海伯个人的包衣奴才,所以他们忠于俞国振个人,但对着将岸,他们就不是那么听话了。好在他们的两个头目,席特库与莫尔庚额还算乖巧,将岸相信自己有三百虎卫陆战队在,就能够完全控制住这些人。
“让牧奴做好准备,武器发下去!”将岸命令道,但旋即又道:“等等,你说的不明船只……有多少?”
“一艘!”
“只有一艘,你确认?”
“确实只有一艘!”
得到确认之后,将岸松了口气,骂了一声:“下回别这样说话说一半,吓出了我一身汗,还以为建虏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明面上去攻皮岛,实际上是虚晃一枪来抢耽罗!”
将岸并不知道,虽然建虏也知道耽罗落入了俞国振手中,虽然俞国振也给建虏造成过一些麻烦,但直到现在,建虏仍然没有真正正视这股新生势力。或者说,建虏仍然觉得,俞国振只不过是大明又出现的一个杰出人物,却破不开大明的约束,这就意味着莫看俞国振现在如慧星般横空出世,最终也会象流星般消失。
再加上建虏根本没有什么全局观念,在他们看来,离朝鲜都有百余里的一座小岛,孤悬于海外,就算要惹麻烦,也是给朝鲜造成的,对他们影响不是很大。
“戒备,当心!”不是建虏,将岸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下令道。
“戒备,当心!”与此同时,霍彦也大声喝道。
只不过霍彦的喝声要凌厉得多,他面临的局面也与将岸不同。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一艘船,而是百余只大小不一的鲜国战船,其中有一半多船上都有火炮!
经过几轮对射之后,新襄这种试验中的野战炮展示出比朝鲜舰炮更远的射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仅仅因为新襄的炼钢技术远胜过朝鲜,更是因为此时整个东亚战船的结构,都不适合安装重炮,所以出现了这种局面。这让原本指望利用火炮打开缺口的两位朝鲜主官不得不另做打算,开始派船抢滩,准备登陆。
大船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强行登陆,因此他们放出三十余艘舢板,每艘之上都有一二十人,若是给他们冲上岸边,抢占了码头,那么大船便可以靠岸,源源不断地将兵力投放上去。
岸上的火炮数量并不多,因此这三十余艘舢板,即使受到一两辆的打击,也最多损失几艘。李浚与李崇元虽然是来应付差使,可他二人也明白,若是应付得不好,他二人只怕要被当成替罪羊宰掉。
朴正泰便是这些抢滩者之一,他将盾牌高高举起,整个人尽可能缩在盾牌之后,心里已经将两位主官的祖宗八代都骂翻了。
他不喜欢明人,但更不喜欢建虏,明人多少还讲些仁义,皮岛的东江镇收刮朝鲜沿海时总不至于要人姓命,可建虏则完全不同。现在要他为建虏去卖命,他如何甘心!
“狗曰的建虏,狗曰的明人,都上,都上!”心里这样想着,朴正泰嘴里情不自禁就嚷了出来。
船撞在沙滩上狠狠地抖了抖,然后朴正泰就跳入水中。虽然已经是二月,但此时的海水还绝对谈不上温暖,齐膝深的海水让他身体抖了抖,双腿一软跌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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