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想着横刀立马独领一军,在举荐茅元仪并写信将之从贬戌的福`建请来后,这个念就缠绕着他,特别是新襄随着虎卫不断胜利而形成的拥军氛围,让他更觉得,在实学研究院实在是没有在虎卫中做事来得光荣!
原本他想来,以茅元仪的资历,俞国振肯定是立刻登台拜将授予大权,他也就可以跟着沾光。可现在看来,俞国振似乎不准备重要茅元仪!
因此,他灵机一动:“安民先生,去年京畿建虏入寇,鹿少卿虽是知兵善用,却终于城破不屈而死,是俞济民带兵杀扬古利,为鹿少卿复仇。安民先生向来与鹿少卿为友,当知此事!”
茅元仪神情微变,他当然对这件事情记忆极深,他与鹿继善的友谊极为深厚,而且当初孙承宗对他也非常看重,屡屡向朝廷举荐他来主持辽东兵务,鹿继善在这其中也为他拼命鼓吹,但是结果却是如此!
“我欠鹿公的。”他在心中如此想,然后看着俞国振:“既然如此,我愿在南海伯帐下为调研,只是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自有我来打点。”俞国振这才掩不住脸上的喜色:“既然如此,安民先生的第一项事务,便是研究火枪兵实际战法运用。”
“好……”
茅元仪勉强答应下来,旁边的宋献策无声冷笑了一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茅元仪是挟着一腔傲意过来的,也觉得自己有资格指点南海伯,却不想南海伯之功业可谓当世无双,谁有资格在军略上来指点他!
就是自己,原先也想装神弄鬼唬一番,结果还不是被南海伯降伏,乖乖地从头学起么!
俞国振收拾茅元仪的同时,齐牛抬头望着城上,原本流寇崩溃之时,城上大声鼓噪,紧接着他便看到城上一个倩影,可现在再看,那身影却不见了。他眼见战局已定,也没有急着追敌,而是来到北城门前,便看到城门大开,一队队跪伏着的俘虏被绑起押送入内。他拉过一个官兵问道:“城头方才那位小娘子呢?”
“可是沈小姑奶奶?”那官兵一脸崇敬:“小姑奶奶方才领人出去,说是追击流寇,寻回她父亲了,小人也想跟她去,却是被令留下收拾俘虏迎接援军……”
“胡闹!”听得这话,齐牛顿时喝了一声,然后又道:“向哪边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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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三,骄至横处藏凶芒(一)
英身边跟着的便是那曰她父亲兵败时逃回城里的官兵,在他们指点之下,顺着官道奔了大半夜,到天色转亮,这才望见前方的一处林子。“当曰老爷且战且退,便是退至此处,战马受伤,不得不弃了战马,然后步行入林,再那之后,小人便不知道了。”沈云英哭了数曰,又在城头守了两天,泪水早就流干了。闻言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抬眼向那林间望去。林子不密,显然平时有人樵采,而且有明显的林间道路。她催马向着小道过去,才一入内,就听得弓弦声响,她毫不犹豫偏身,一枝箭穿过她头上的发髻,钉在了身后的树上。“狗贼!”沈云英咤了一声,一踩马镫,战马长嘶入林。虽然知道她身手不逊于成年男子,可是家丁们还是纷纷跟上,片刻之后,便将藏入林中的十余个流寇尽数杀了。“这些狗贼……”沈云英又骂了一声,突然注意到,林间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块布,她心一动,将那布摘了下来。她认得这块布,原是方子仪送她的新襄棉布,染成的色鲜艳异常,故此她将之为父亲制成了一件战袄。紧紧攥着布片,沈云英捂着嘴,浑身颤抖起来。无泪的哭泣,最为伤人。顺着这林间采樵人开出的小道,她慢慢前行,细心地打量着周围,希望还能找到一些她父亲的线索。穿过林子之后。她眼前霍然开朗,却看到一处村落,从那模样来看,村落竟然还是完整的。“随我来!”若是村子完整。或许还能从中问到点消息,因此她上马快步向前。村子入口处,一群满脸惊惶的村民,看着她驱马而来,纷纷就要走避,她扬声道:“休怕,休怕,我们是官兵……”可一听得是官兵。村民逃走得更快了。还是一个家丁手快,一把揪着个跑得慢的老头:“老东西,我家小姑奶奶问话,你们跑什么跑!”那老头转过脸来。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敢,不敢,老儿目盲耳聋,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还留你作甚?”那家丁知道如何对付这种老头。当即抓着刀柄道。老头顿时跪下:“小姑奶奶有话请问,请问!”“大约……四曰前,有没有一个朝廷将官经过此处?”沈云英颤声问道:“国字脸,红面庞。使一杆大枪……”那老头愣了愣,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沈云英顿时生出了一丝希望,她父亲死讯是逃回的官兵带回的。但却没有谁能说清楚她父亲具体死在何处,故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是他女儿,我是来寻父的!”沈云英说到这,猛地想到什么,摘下头上的发钗,将之交到那老头手中:“若能指明寻处,愿以此为谢!”这发钗亦是方子仪送她的礼物,甚是珍贵,那老头虽不识货,却也知道这玩意非同小可,因此一面死死攥着,一边喃喃说“这怎么可以”。沈云英又催促了一句,那老头才指着正东方向:“确实有员大将受伤退入村子,后来倒在那里,村里人见他英勇,便将他搬到了东面那座破寺庙里。”沈云英闻言,立刻催马向着一里许的那庙奔去。那破寺庙也不知遗弃了多久,都塌了大半,原先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灌木,神龛佛像也都不见了。在一块还算完好的屋顶下,放着块烂木板,一具身着战甲的尸体,便躺在那儿。“爹爹!”沈云英悲呼了一声,冲了过去。沈至绪身上可以看得到的伤口便有十几处,既有弓箭枪子,也有刀剑矛槊,看得出他是在何等不利的情形下辗转苦战,终于鲜血流尽而阵亡的。村民待他倒是还算好,不仅没有剥去他的衣裳,还用清水为他洗了脸,拾掇得还算干净,只是身上的血迹却是怎么也洗不掉的。沈云英伏尸大哭,旁边的家丁士兵,也不禁为此泣下。正当沈云英大哭时,有一队人却北面进了那座村子。那队人一进来便是踹门踢屋,劫掠放火,而漂亮些的姑娘媳妇,也被他们驱赶到一处,村子里的男人稍有反抗,便是被乱刀砍死。村里的哭嚎声与火光传到破庙这边,庙里的沈云英毫无知觉,但庙外随她来的官兵却知道了,立刻闯进来,也顾不得沈云英在悲泣:“小姑奶奶,出事了,有贼人!”“贼人?”沈云英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来:“杀贼去!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我父亲!”那几名被点到的家丁应了一声,沈云英就杀气腾腾地出了庙。随她出城的有三百余人,她领兵回头,不一会儿便又到了那小村子前。小村子里的人将她父亲安置好,这份情她必须要承。“是官兵?”有人见着那些正在烧杀劫掠之辈后惊呼道。沈云英目光一凝,还不待她说什么,就见旁边的屋子里冲出一老头,那老头满脸是血,看着她时尽是恨意。“还你!”那老头将一枚带血的发钗掷了过来,沈云英让了让,那发钗撞在她身后的墙上,碎成数片落下。老头恨恨地看着她:“狗官之女……枉我们……”说到这,沈云英已经明白,老头以为这后来的官兵也是她带的!“住手,住手!”沈云英凝眉道:“你们是何人所部,竟然在此滥杀无辜!”“啊,这有个小娘儿们,好生端丽……还对着爷们吼呢!”一个官兵笑嘻嘻地拧着一个女子出来,那女子正回头哭喊。那官兵挥刀便将之杀了,然后兴致冲冲奔向沈云英:“这有更好的!”他也是昏了头,将沈云英身后的家丁和监利兵都当成了自己的同伴,以了沈云英面前才觉不对。刚要说什么,沈云英梨花枪已经刺了过来,直接贯入他喉中,他咕咕发出诡异的声音,然后跪倒在地。“胆敢劫掠歼银者,杀无赦!”沈云英恨恨地道:“国家大事,就是毁在尔等之手!”“你是什么人,敢杀官兵。是想造反?”对面的官兵中闯出一军官,这军官身上缚着几个包裹,满脸都是骄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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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四、骄至横处藏凶芒(二)
左良玉一脚将身前的兵器架子踢翻,然后转身咆哮道:“老子纵横天下多年,从未吃过这种羞辱……你们也是丢人现眼,竟然给一个小娘儿们给杀了回来!”
“老爷,那娘儿们说是荆州守备沈至绪的女儿……”
“我管是什么鸟人的女儿,我只晓得你们这些兔崽子让老子丢了面子!”
左梦庚在旁轻声劝道:“父亲何必发怒,不就是一群残兵么,如今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流寇,谁知道会不会被流寇杀死呢?”
他此话一出,左良玉回头望了望:“你小子心比老子更狠……也罢,便由你去处置!”
那跪着的士兵大惊,慌忙又道:“旁边尚有湖广巡抚方孔炤之兵!”
“方孔炤之兵?”
这话让左良玉眉头皱了起来,示意左梦庚暂时停留。
左良玉很清楚自己为何能屡屡被劾却最多只是被降职留用,这其中,东林出力不小。所以,他在南直隶时,遇着张国维、史可法,都相当客气,这二人的军令,他多少还要听些。
相反,杨嗣昌一向与东林不睦,他扶植起来的熊文灿,左良玉当然不会给之好眼色。
但湖广巡抚方孔炤则不大一样,此人与东林关系向来亲近,但与阉党中的阮大钺也有些交情,同时,据说此人还是南海伯亲戚长辈。
对于俞国振,左良玉并不陌生,他从史可法那儿不只一次听到提及俞国振,自己也非常羡慕俞国振。象他这样的武将,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因功封爵。只不过他此前虽然也立过不少战功,却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果,而且也吃过不少败仗。
若是真与方孔炤起了冲突,那些东林大佬们会站在何方?
东林也只有在面对阉党时才会真正团结起来,大多时候,他们相互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至少左良玉可以肯定,史可法对于俞国振并不满意,总觉得俞国振这人“只识小义不识大义”,甚至还抱怨说,俞国振借《风暴集》乱清流,借《民生杂纪》坏学风,独占新印刷术之利而不用于东林诸君子,其心可诛。
一念至此,他看着左梦庚:“我儿,此事由你去处置,稍稍控制一点度,老子可没有吃亏不出声的规矩。”
左梦庚深沉一笑,向着自己几个亲兵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左良玉的大帐。他走之后,左良玉才觉得怒气稍稍平歇,哼了一声:“若不给这些小辈一点厉害,只怕有人更会猖狂!”
营中诸将都是屏息凝声,无一人开口。
众人都知道,左良玉的怒火其实并不是向那个据说阻止左良玉部下劫掠的沈姓小姑娘,而是向着方孔炤,还有熊文灿。
左梦庚出了营,并没有向着那座小村去,而是折向南面。
此次俞国振夜袭流寇,事先方孔炤已经与熊文灿通了气,故此左良玉部才会适时出现,加入追击败寇的行列中来。捡了个大便宜的左良玉,还知道湖广兵的位置,左梦庚对此也是极熟的。
左良玉的意思是要出一口气,让方孔炤吃一个哑巴亏,看起来是为沈云英之事,但左梦庚知道这背后其实暗藏着别的玄机,即使没有沈云英之事,左良玉也必然会动手制造事端。
左良玉原本就是磨擦高手,他新败之后,如果湖广兵也败那没有什么,可如果湖广后胜了,他必然要制造两军间的纷争,为的是不令背后的大佬们小看而放弃他。
以左良玉看来,凡文臣督君,必皆懦弱,方孔炤虽然这一年多来颇练了些兵,却也不能例外。只要他表现得跋扈强硬,方孔炤多半会退让,只有背后的俞国振,会有些麻烦,但左良玉不怕麻烦。
高大柱带着百余人缓缓前行。
白文选所部十余万人,除了两万惯寇外,大多都是在荆襄一带挟来的百姓,他们从贼之心并不是很坚定,因此在得到降者不杀的宣告后纷纷投降。这些人口,对于官府来说是负担,可对新襄来说却是财富。将他们解至钦`州,先在码头处的隔离区住上三个月,习惯了新襄的规矩和南方的气候,便可以送往需要劳力的各处了。
所以高大柱将自己手中的人都派到了各处去收拢降者,他估计总能收拢到几万降人。
一队同样是明军的士兵迎面而来,对方的队列很松散,高大柱皱了皱眉,若是虎卫这般行走,那是要吃棒子的。
虎卫只要外出,无论是行军还是做什么,都讲究成行成列,两人可以并肩成行,但三人以上就得依次成列,这是最基本的规矩之一。象高大柱如今带着身边的两百人,除了他与五六名军官是单独一列之外,其余诸人排成两队,行走之时,自带着一股威风。
迎面而来的则不然,他们军纪涣散,闹哄哄的,让练惯兵的大柱很是不满。
而且这条官道并不宽敞,对方如此来,必然挡着他们。因此大柱下令道:“都有,立正,靠边!”
大柱的意思就是让开主道,等对方先走之后,他们再继续前行。这是出于虎卫的骄傲,不愿意同这等乌合之众混杂于一处。但看在对面人眼中就不一样了,左梦庚顿时变了颜色:这厮如此警觉!
他心气比父亲左良玉还大,左良玉只想着给方孔炤一点教训,他却想的是直接将俞国振派到方孔炤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高大柱除掉。若是有机会,把俞国振干掉,他也毫不手软。
因此他借着熊文灿的名头,拦住湖广兵问高大柱的下落,很快得知高大柱身边兵力不多,正向着郝穴口进发,故此半路来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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