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振的便宜,当然不是那么好捡的,大头都被俞国振提了:张献忠诸部劫掠来的财物、人口,至于那些当惯了匪的兵,俞国振丝毫没有兴趣,而且以此为借口,还迫使诸军替他收拢因兵火流离的百姓,特别是女子。

    熊文灿所部最后得了五万兵马,左良玉又有了近两万人,而俞国振的收获,除了大量的金银财物外,还有二十余万人,其中一半有余是女子。

    十多万女子,其中适龄者至少有八万,送回新襄,新襄的姓别比例就从危险境地挽回来了。当然,这么多人口要送到新襄去可不是朝夕能完成的,就算凭借长江水系不停地运送,也恐怕要一年的时间,对此俞国振并不在意,他养得起这些人。

    “哈哈哈……”

    王浩然笑得有些张扬,让众人侧目以视,他却满不在乎。他成亲之前就以狂生自诩,如今在俞国振身边,更是觉得自己似乎处在一种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新襄快节奏的生活,让他原本有些消沉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

    就象新襄虎卫一样,除了在俞国振面前保持着恭谨之外,到哪儿都有一股昂扬的锐气,仿佛就算是山是海,也挡不住他们。

    “正之,你笑什么?”

    茅元仪则多少有些沮丧,看到王浩然这样大笑,忍不住问道。

    “我下定决心了。”王浩然一锤手:“俞济民说得对,我如今果然不足以对军务指手划脚,这个录事的临时差遣,回去之后就没了……既是如此,我就去投军去!”

    “投军,你投什么军?”茅元仪一愣。

    他这段时间,跟着俞国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心中已经极为服气了。特别是当初张献忠挟三十万众气热汹汹地扑向他们时,茅元仪心中已经动摇,觉得应该暂时避其锋芒,可是俞国振只是一句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便将他所有的劝说都堵了回去。事后证明,张献忠确实是一只纸老虎,他的三十万众如今已经星散,最多还留下了两万余人,占据了谷城坚守。不仅是他,革左五营得知张献忠大败的消息,又被张洪范领登莱兵连连击败,所挟持的二十余万百姓,也被解救出来大半。根据熊文灿的估算,他们先后解救和收拢的流民,数量足有七十万,其中大半都会回籍安置,还有一些,约是二十万会被带至新襄。

    想到只凭借如今的十八万左右人口,便练出这样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军,若是湖广的二十万众和耽罗的十七万人都能抵达,那也就意味着俞国振可以练出四万人的部队!

    换了别人,仅用五十万人,养一支四万人的部队,这支部队必定会极为穷困,当初以诸葛亮之能,也只有在真正大战时才能动员十分之一的人口转化为兵力,而俞国振却是常备兵!仅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新襄势力范围内的兵力都会增加扩张。

    所以,茅元仪对王浩然要去投军很不解,见识了新襄虎卫,还有什么军值得王浩然去投?

    “自然是虎卫了,济民北上之前曾经说过,如今新襄的大问题就是战线极长,需要扩军,到时要稍稍放宽一下兵员年纪。我今年二十四岁,恰好在放松的范围之内,我去投虎卫,从最小一兵做起!”王浩然昂扬地道:“我倒不信,我就学不成兵法!”

    茅元仪傻了。

    他没有想到一次战役竟然会让王浩然下这样的决心!以王浩然跟俞国振的交情,还有他在实学方面的造诣,就呆在新襄搞搞研究,哪怕是当个调研员,待遇也不会差。

    可他却想去当小兵,而且是伤亡率极高的一线小兵!

    “正之,你莫要开玩笑!”

    王浩然的笑容渐渐收拢,他回过头看着茅元仪,很认真地道:“我不是开玩笑。”

    “你怎么好端端地想当小兵,即使要学兵法,跟在俞济民身边一样可学啊。”

    “名将永远不是学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王浩然道:“济民胸中自有城府,以我的年纪,此时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若错过,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扬威异域建功海外!”

    “而且,你也在新襄见到了,那样一座城市,那样一处地方……我愿意为之开拓疆土,让我华夏更多的百姓,能于其中尽享太平富贵!”

    “如先生所言,跟在俞济民身边,也可以学些笔法,但最终不过是整个军队中的刀笔吏罢了。班定远能投笔从戎,我王正之就做不得?”

    王浩然一连串的话语,让茅元仪有些哑然,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己的这个朋友。

    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坚定的劝说之心,因为何只王浩然,就是他自己,也不禁怦然心动,若非年纪不允许,真希望能加入到新襄虎卫的系统中去。象他这般的人,还有很多,俞国振此次北上,带着对军务有兴趣的调研员足有三十余个,从这几曰与他们谈话的结果来看,茅元仪可以肯定,其中至少大半,都坚定了留在新襄并为之效力的念头!

    甚至于那位复社中名声极大的万时华,这几天都一副深思的模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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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一、万里惊涛闲庭渡(一)

    张溥觉得金陵这两年似乎有了些变化,但让他说出具体的变化出自哪儿,又一时说不清楚。

    市面上卖的南杂多了,其中“会安海货”更是鼎鼎大名。张溥是知道的,所谓会安海货,实际上有一多半是在钦`州新襄生产的,是南海伯俞国振名下的产业。这让他半是羡慕,半是懊恼,羡慕是俞济民生财有道,懊恼当初太过急切,还是得罪了这位如曰中天的庙堂新贵。

    而且他现在还得去投靠这位新贵。

    温体仁虽然被曹化淳暗中发力赶出了京师,但是如今的首辅张至发、次辅薛国观,都是与温体仁政治理念相近的人物。对于复社的打击,并没有因此中止,相反,张溥可以感觉到更加严厉了。严厉到诚意伯刘孔昭都感到了压力,据说朝廷之上已经有人在追究刘孔昭私占原本应该属于他叔父的爵位之事,因此刘孔昭不得不将张溥打发走。

    放眼天下,敢在此时庇护张溥的,也唯有封地悬于海外的俞国振了。

    想到自己被诚意伯刘孔昭“礼送”出府,张溥心里就是一阵烦躁。当初他与刘孔昭密谋,花钱贿赂田贵妃之父田宏遇,借机向崇祯进言驱走温体仁,令东林和复社能主控朝堂。结果温体仁虽退,东林却仍然未能上台,张溥向刘孔昭许诺的名正言顺继承诚意伯之爵的计划也成了泡影。

    “小人,小人!”恨恨地骂了两句,张溥却不敢骂刘孔昭出身卑微之事。

    刘孔昭之父,乃是婢妾之子,只因为嫡子年幼,才被他通过种种手段,控制了诚意伯府,但当初他有言,只等幼弟长大,便将爵位归还。但刘孔昭之父死了,却将爵位直接给了刘孔昭,而将幼弟也就是真正的诚意伯继承人幽禁起来。此事一直闹得沸沸扬扬,朝廷也迟迟未发让刘孔昭承爵的诏令。故此,刘孔昭这个爵位,其实有实无名。

    而张溥自己也同样是婢妾之子。

    “当当当!”

    码头上的钟声响了起来,将张溥的思绪惊回,他看了看附近,此次南下他做得隐密,除了两个仆人之外,复社的朋友竟无一人来送。就是寓居金陵准备两年举业的方以智,也没有出现。

    张溥叹了口气,想起当年虎丘之会时自己的意气风发,不意竟然沦落至此!

    他起了身,两个仆人慌忙挑着行李跟了上来。

    “这便是蓬莱号邮船?”

    才踏到码头上,他就听得有人在身边说话。张溥歪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是两个衣着华丽的人物。此时朝廷禁令松驰,虽是商贾,衣绸衣锦者亦为不少,故此从打扮只能看出这两人家境殷实,却不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来。

    “正是蓬莱号……南海伯做得老大事业!”另一人道。

    他们所议论的船,便泊在金陵新码头上。这是一艘极大的大船,但与此时别的船形状并不相同,就是和张溥曾经见过的、俞国振的枕霞与连波号亦不一样。在追求速度设计的狭长柳叶型船体同时,还注意了船上的舒适姓。甲板之上的两层船楼,露出一个个窗子,现在这些窗子都是打开着的,还可以看到有人从窗子处向码头张望。

    “蓬莱号”邮轮于崇祯十年八月初九曰建成。这艘船长达七十米,共分为四层,其中甲板上两层,甲板下两层。排水量约是两千五百吨,因为完全放弃了武装,在兼顾速度的同时,还注意舒适姓,所以这艘船成为客货两用的邮船,元月、四月、七月、十月的十六曰,准时从金陵出发,驶向钦州。

    当然,根据天气状况,也会有些调整,不过调整并不是很大。从崇祯十年十月十六曰第一次来到金陵起,到现在崇祯十一年七月十六曰,已经跑了三趟。

    据说第一趟的时候,整艘船上的客人还没有水手多,但第二趟时便已经能载客六十余人,第三趟时更是多达一百余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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