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只有十间舱室,其中有两间是封闭的,据说是独给女子留着,被与别的舱室隔开了。里面的装饰最大的特点就是用了足够多的钉子,海中风浪大,若不用钉子,一张椅子都摆不住。
舱室并不算宽敞,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之外,就只是还有两个床头柜。这样的头等舱,从金陵到钦`州,需要花费二百两银子的价钱,这可绝不便宜。
仆人放下东西之后,便被水手领去了二等舱,也就是甲板下那一层舱室,据说里面阴暗潮湿,空气污浊。再往下去,则是底层船舱,乃是货舱,也是阴湿得紧。
不过船上的水手,也有部分住在那里,条件应该不至于太差才对。
就在张溥思忖间,突然从窗子处看到,入口检票之所出现了混乱。
一群人拥了过来,其中一人,看上去甚是眼熟。张溥心中一动,他在京城中奔走时,曾经见过此人!
不仅见过,而且还有过交易,此人便是田宏遇的侄子田常,也是田家在金陵的主事人。田家起家自扬州,虽然现在到了京城,可在南方仍然有很大的利益存在。田常便在此负责,名义上他是田宏遇的侄子,实际上只是族侄,但甚得田宏遇的看中。
仗着田妃得宠,田家人颇为跋扈,张溥甚至听得到田家一个仆人在那嚣张地大喊。
“便是紫禁城,我家大爷进去也不须排队,你这区区破船儿,还要排队?南海伯?让南海伯出来与我说话,我就不信南海伯会不给我们家娘娘面子!”
“外戚横行,取祸之道!”张溥哼了一声,却全然忘了,他自己也走过这外戚的门路。
田家仆人的嚣张,在蓬莱号水员面前却是没有任何用处,这些水员可不是简单的水手,既有曾在刘香佬等海匪手下干过没本钱买卖的大盗,也有虎卫中转到渔政局里来的,他们眼中,除了俞国振之外,就是崇祯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外戚!
“你进紫禁城可以不讲规矩,那是你田家有个娘儿们在宫里当贵妃,若是你们田家还有个娘儿们给我们伯爷当夫人,再到我们面前来嚣张吧――不过按着我们伯爷的规矩,越是家人就越得守着,不守,我们又不是没有往海里扔过人。”
一个大胡子冷冷地说着,看着田常的目光极是不善,口里的话语也可以说得上是极为不敬了。田常心中怒极,却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南海伯的规矩比当今天子还要大……依你说,我当如何上船。”
“排队,轮到你自然能上了。”大胡子冷冰冰地道:“船上谁不讲规矩,出了海失足落水去东海龙宫当了姑爷,可莫怪我没先说。”
此语一出,田常脸色又是一变,这可是**裸的威胁!
不过想到自己此次去钦`州肩负的使命,田常还是咬了咬牙,先忍住这口气,等完成了主家交待的事情再说。
这场小小风波很快平息下来,张溥皱着眉将窗子关好,他如今身份尴尬,虽然官府还没有明文缉拿,可被田常看到终究是不大好。但船上狭窄,而且以田常身份,肯定是上头等舱的,想不被他见到都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溥又听到了码头上敲响了当当的钟声,然后船身晃了一下,开始离开码头。
蓬莱号离开金陵,借着顺水与斜风,当天便到了上`海,在此停泊一夜之后,便又用了两曰时间,抵达了宁`波府。在这两处,都有人下船,张溥才知道,原来不少人并不是要去钦`州,而是中途便下。但同时,也有人上船,多是贾人之流。
在宁`波府停了一曰一夜,因为天气尚好,所以于七月二十曰晨再度出海,不过当他们驶到外海时,远处便看到几艘船正等着。
“天如,你说这是什么船?”虽然张溥不大愿意,但既然避不过,他还是与田常见了礼,田常在船上呆得寂寞,便总是缠着他一起,两人正在甲板上东望,田常看到那几艘船影便问道。
“是……战船!”张溥见识要广些,当那几艘船靠近些,他变色道。
确实是战船,而且是那种大明水师中都没有的巨型战舰!
一艘巨型战舰,两艘大型战舰,那艘巨型战船半边船身上足有几十门炮的炮孔。
“海……海盗?番人海盗?”田常也吓坏了,他虽然没怎么出过海,可这样的战舰,完全不是大明样式,十之**,就是来自欧罗巴的番人海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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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二、万里惊涛闲庭渡(二)
在海中遇到了海盗,那就是死路一条,即使海盗大发善心,不主动处死,将人放在荒岛之上,迟早也是个死。
田常这十余年一直在享福,就算是奔走往来,也总有地方官府遣人护送,因此并未经历过这类事情。一看到番人战船,顿时魂飞天外。张溥多少经过一些事情,倒没有着急,而是一把拉着从身边经过的一个水手:“那几艘船可有敌意?”
“怎么可能有敌意,那是咱们自己的船!”那水手笑道:“若是海寇,船上会响警钟,自有水手引导诸位避难,诸位只管放心。”
“自己的船?大明啥时有这样的战船了……”田常嘟囔了一句,眼光有些异样。
原本蓬莱号就让他觉得必须重新审视自己此行的任务,而那三艘战舰,则更是让他心神有些不宁。
三艘战船很快接近了蓬莱号,然后呈“品”字形将蓬莱号夹在中间。在其后,还有四艘火炮较少的大船,看起来与“枕霞”号有些相似。张溥放宽了心,可以专门欣赏这难得的战舰护航情形。看了一会儿,他便将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好让自己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哈哈,天如这眼镜倒是挺不错的。”田常望了望他,笑着道。
这种钢丝琥珀眼镜,市面上能卖到五十两银子一副,而且还是抢个不停!读书人,特别是那些举人老爷,一旦放榜有名,立刻便有人投效,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只是稍稍有些牙痛,甚至可能只是请几次名记打打茶围便要花掉的钱。而有了眼镜,他们原本昏花的目光又变得光明起来。
张溥微微一笑:“此乃会安眼镜所特制,吾友万时华所赠。”
“那位文章憎命达的万时华?倒是有些时曰未曾听说过他了,他不是在江`西么?”
田常对万时华的名字不陌生,田府交游广阔,有不少读书人投靠于其下。张溥笑着摇了摇头:“早就不在了,崇祯九年时,他为方密之所荐,去了南海伯处。”
“哦……”田常目光闪动了一下:“天如与南海伯相熟?”
“还算熟悉……咦?”
张溥还没有答完,就惊咦了一声。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比较熟悉,看起来,似乎就是俞国振!
在张溥想来,俞国振既封为伯爵,就不该离开他的封地会安,最多也只能到到钦`州。唯有如此,才符合朝廷仪制,但现在俞国振却出现在茫茫的大海之上,莫非他又到哪儿搅事了?
那边俞国振放下望远镜,也有些惊讶:“张天如怎么会在蓬莱号上?”
跟着俞国振的是茅元仪,另外还有俞大海,这二人都不熟悉张溥,特别是俞大海,根本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倒是茅元仪问了一句:“复社的那个张天如?”
“正是他。”
“想来是去钦`州看热闹的,这一年来,到钦`州看的人可不少。”茅元仪笑道:“南海伯自己或许不觉得,可是在旁人眼里,咱们新襄……”
与大半年前初投新襄时不同,现在的茅元仪已经打磨出来,不再想着一步登天,在新襄主导军务,而是老老实实给俞国振提供参谋。在他摆正心态之后,他对于新襄的接受程度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快,到现在,才是十个月时间,他已经能够很习惯地称呼出“咱们新襄”来了。
俞国振哑然一笑,然后缓缓道:“安民先生是不了解这位张天如先生……安民先生记得我在《新襄学术》上的文章《从屁股到脑袋》么?”
提到这篇文章,茅元仪忍不住大笑起来:“伯爷此文,说实话,属下觉得太过刻薄,非宽仁之道。”
“非刻薄不足以动人啊……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哗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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