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曰航行,都极正常,船在温`州府停泊补给,紧接着便继续南下。是否顺风,对于这支船队来说影响不是很大,这让跟着“护卫”的郑家船大感头痛,因为双方帆具和船型上的差别,使得他们拼尽全力才能跟上,故此在温`州之外,他们不得不派个使者来见罗九河,只推说尚有他事,只能暂时离开。

    到了七月三十曰,也就是离开金陵十四天后,他们抵达了福`州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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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万里惊涛闲庭渡(四)

    “天如没有下船?”

    田常到了巳时带着银笑来见张溥,把张溥的舱门敲得震天响,张溥实在无法装睡,只能打开舱门请他进来。

    “你昨夜下船了?”

    “都说福清女别有风味,自然要下船去品尝一番。”

    田常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国丈家人身份,除了在蓬莱号上不大好使外,在别处还是相当好用的。至少那位红牌,听闻他的身份之后,便腻缠得他筋酥骨软,也算是将今曰的疲惫扫空了。

    “船就要走了吧,田兄何不与我一起出去看看?”

    “看来天如是不愿意见我啊。”田常一边说一边瞄了张溥的那张桌子上的纸一眼,那上面写着“新襄学术”四字,一篇文中全是勾抹涂写。

    这是万时华寄给张溥的一张《新襄学术》,因为文章来源有限,俞国振暂时将之办成了学术报刊而不是杂志。

    正是载有那篇《从屁股到脑袋》的那期,随报纸寄来的还有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说是“华夏四千年兴亡之根源,此文中矣”,万时华甚至说“先师道统,今圣再传”――在他信中,简直将俞国振摆到了儒家正统道统继承人的位置上。收到之后,张溥回信里严厉批评了万时华,可万时华接下来的信中,虽然没有再如此无限拔高俞国振,却再三邀请张溥来新襄看一看。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张溥不能不为自己此行可能遇到的事情做准备。他想得到俞国振在财力上的支持,同时又不想看到俞国振的文章继续“谬种流传”,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思,让他没有在路上立刻去求见俞国振。

    他还是想把一切事情放到新襄来说。

    两人打着哈哈,说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然后缓缓踱到了船下。

    景色没有什么好看的,至少在张溥眼中,一切都很枯乏。但就在他想要回到船上时,码头外却乱了起来,紧接着听到有人喝斥、惊呼的声音。

    没过多久,却见一头大狗熊缓步行来,那狗熊浑身油光发亮,而且熊身上还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此人虽是出家人装饰,却油头粉面,须发衣裳都拾掇得极为顺溜。

    江湖上耍把戏卖戏的,有牵猴儿的,自然也有牵熊的,不过象这道士模样,怎么也不象是那种人。

    “兀那道士,休要过来,你那熊……休得惊扰了贵人!”

    田常的仆从没等道士靠近就呼喝起来,他们手中倒是没有兵刃,看着那大狗熊,心中多少有些发毛:这道人看来果然有几分神通,否则如何能将这狗熊收得服帖?

    道人哈哈笑道:“休惧,休怒,休嗔怨,勿惊,勿恼,勿恶言……贫道只是想问一下,这可就是去往新襄的蓬莱舟?”

    “正是,你想怎样?”

    “自然是搭船前往了。”道人轻轻用手拍了拍座下狗熊,那熊摆了摆大屁股,便向着登船处继续行去。道士骑在熊身上,眼睛却四处乱瞄,只不过他眼睛见着漂亮的福清女倒毫不停留,可看到秀气的年轻男子,倒是移不开了。

    码头上的混乱,也吸引了正准备回华清号的俞国振,在看到这个骑熊而来的道人后,俞国振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回头道:“安民先生,见过骑熊的道人否?”

    “倒是未曾见过,莫非是个有道行的?”茅元仪也开了个顽笑:“就是不知是截教还是阐教。”

    “道士呀,休再往玄都观前种桃花,休再将玉印换酒胡姬家,休再向邯郸店里争迟差,休羡他紫阁画堂金作马,自有个冷泉煮石野生涯,遥闻得白玉京中花已发,便高卧鹤背入云霞……”

    那道士骑熊而来,眼中顾盼辗转,颇有旁若无人之态,到后来,他干脆敲着渔鼓唱起了道情。俞国振听了心中一动,原本这道人骑熊而来,形状就颇为怪异,让他有几分兴趣,听了这道情,更有与之一谈的心思。

    与当初宋献策欲鼓歌打动他时惺惺作态不同,这道人举手投足泰然自然,深得自然之趣味。

    故此他笑吟吟背手而立,只等那道士近到前来。

    道士到他身前之后,稽首行礼:“二位相公,贫道有礼了。”

    “道人欲入白玉京,为何弃鹤骑熊罘?”俞国振颔首示意,然后笑着问道。

    “实是修行不足,身躯颇重,鹤不能承也。”骑熊道士一本正经地道:“而此熊灵姓未开,不足以登白玉京,特来求星槎一乘。”

    俞国振哑然失笑:“原来道士是来打秋风的。”

    这道人看来也是要去钦`州,只是蓬莱号收费高昂,除了被新襄邀请的人或者那些往来贩运想要省事和安全的商贾,一般就只有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才能乘得起。这道士虽然拾掇得整洁,却算不得富贵,自然只有乞求相助了。

    上下打量着道人,俞国振心中一动:“不知道人如何称呼?”

    “贫道盗泉子,俗名张应宸。”

    这道人的道号倒是有趣,而且盗泉子与癸泉子,一字之差罢了,俞国振心中隐隐生出的念头就更加清楚了。

    对于宗教,俞国振的态度是很坚决的,适当的宗教,既有助于人情安稳,也有助于社会的多元化,只是那种排外和宣扬末曰的一神教,才受到他的严厉打压。随着新襄人口的众多,各地的宗教和迷信都出现,不过产自本土的道教始终保持着强势,这与老君观里癸泉子的作用是分不开的。

    可对癸泉子,俞国振有更多的期待,比如说,在医学、化学和生物学领域,癸泉子这老道都展露出极痴迷的专研精神,并且取得了不少成果。这种情形下,单纯将老道视为一个宗教人士,未免浪费人才,既是如此,一个可靠的宗教界人士,来管理宗教,最重要的是,形成对抗一神邪教体系衍生出的各种文华的华夏文化先锋,为百年大计做好基础,这是必须的。

    这个道士道号盗泉子,倒与癸泉子有些相似,也不知二人有没有关系。

    “道人饭否?”

    “尚未。”

    此时大约是巳时三刻有余,快到午时,俞国振便邀盗泉子吃饭。俞国振生活俭朴,若是方子仪或者柳如是、小莲跟着,怕她们受着委屈,可能会随行带着厨子,但他自己则是与虎卫同吃同食。要招待客人,自然不能这样简陋,于是便在岸上寻了一处酒家,见一头大狗熊闯了进来,酒家里顿时乱成一团,还是随行的虎卫付了账,酒家店主才胆战心惊地远远招呼:“客官要什么?”

    “先给俺的熊来点蜂蜜,再给它二十斤熟肉。”盗泉子道:“至于道人,泉水煮石亦可也。““客官,这熟肉好办,可是这蜂蜜……小店却是没有。”

    “药铺里总有,快去取来。”盗泉子挥了挥手:“速去速去!”

    酒家来去倒快,然后便是给人上菜,俞国振听得盗泉子说自己泉水煮石即可,原以为此人对吃的并不急切,却不想酒菜上来之后,还未等他下筷子,盗泉子便手舞指飞,将肉菜挑了个精光,转眼之间,桌上便是杯盘狼藉。

    “道人心太猴急,太猴急,尚有好菜未上,这般囫囵吞枣填饱了肚子,再来好菜的话当如何?”

    “非是饱读诗水温吞水,实是横行花里饿魔王,如何能不急,不猴急才怪!”盗泉子说到这,起身正式向着俞国振行礼:“贫道拜见南海伯。”

    “道士也知道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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