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泉子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心中却是对俞国振更生几分敬意。自古以来,驱使勇士的名主不知有多少,但是在勇士成了残疾之后,仍然重视的,却是绝无仅有。
除了仁心之外,这也证明,俞国振是念旧情的人。
众人才走了几步,突然间听得身后响起了巨大的声音,他们不由得讶然回顾,俞国振笑道:“无妨,无妨,乃是锅炉声响,我们如今人力仍嫌不足,故此用了一些旁处没有的机械。”
俞国振所说的,就是蒸汽起重机。
原本蒸汽机最初的作用是给坑沿里抽水,用来抬起重物自然是轻易的事情,特别是新襄所有的船都采用标准化装箱模式,长约四米、宽约两米的箱子,根据其内载物不同重量也不同,原本码头上是用畜力加滑轮和龙门吊来将之吊起,现在则换上了蒸汽机。
这也是宋应星等弄出蒸汽机之后的第一实际运用方法,只是对煤的消耗大了些。
眼见在这隆隆轰响的机械带动下,一个长长的吊臂伸向蓬莱号后半部,然后将一个个大木箱子吊了出来,无论是张溥还是盗泉子,都是目瞪口呆,就是徐林,见了也眼睛发直:在他上回来新襄时,尚未见到这种情形!
不少随蓬莱号来此的商贾,这个时候都在码头等着,然后一个箱子吊出来,顿时会有商贾过去道:“这箱子是我的,是我的……”
“那是在做什么?”张溥见这些商贾纷纷拿着什么东西去与码头的管理人员核对,然后箱子便被拉上牛车,送到一个个仓库里去,而商贾本人也跟着过去,不由得问道。
“哦,那是在报关,凡入新襄的商品,和出新襄的商品,都需要报关税,自然,不同商品税率不一样,象酒之类的奢侈品,入新襄税率就要高些,但棉花、矿石、生丝之类的原料,入新襄的税率就要低些。”俞国振笑眯眯地道:“大体上来说,平均税率是在九到三十七之间,唯有部分物品的关税达百分之一百以上。”
“什么,国朝商税是三十税一……”
“这不是朝廷商税,是新襄商税。”俞国振淡淡地道:“国朝商税三十税一,故此两浙徽晋豪商富可倾城,而朝廷想要赈灾却只拿得出区区六千两银子。”
今年如同去年一样,仍是蝗旱连连,其中山`西有二县已经惨到了易子而食、折骨为柴的地步,可是朝廷拿出的抚恤赈济银两,却只有区区的六千两,这在石米价格已腾贵到八两的情形下,只能买到八百石不到的粮食,再加上各级官吏层层伸手,百姓们一人还不知能不能分到一粒米!
张溥咳了一声,他决定不就具体问题与俞国振争执:“若是朝中尽皆正人君子,此事易耳……”
“天如这样说,好吧,假如天如为当朝首辅,复社诸君子充盈朝堂,国库就会有钱了么?天灾就会结束了么?百姓饿极了就会不从寇造反了么?关外建虏就不入长城了么?”
张溥越是想要回避,俞国振便越抓着具体事情不放,听他连着几个问题,张溥笑道:“济民还是姓子太急,治大国如烹小鲜,正人盈朝,徐徐图之,自然水到渠成了。”
俞国振哈哈大笑,看着张溥的目光多少有些怜悯。
这种怜悯的目光,让张溥很不适应,他并不知道俞国振心中想什么,但即使俞国振封了南海伯,张溥仍然认为,自己这两榜进士出身,才真正有怜悯别人的资本。
张溥是个聪明而且意志坚定者,但是,他终究是跳不出自己的圈子,跳不出所谓的“历史局限姓”,固此,他和他维护的那些东西,攀附在大明肌体上吸血,最终和大明王朝一起走向绝路。
俞国振无意阻拦他们走向绝路,但是若他们想将华夏的前途和命运也绑架,那是绝无可能!
话不投机,便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田常目光灼灼看着那个起重机,心里盘算着一台这样的玩意儿能值多少钱。
出了码头不久,就是围墙,众人只能从围墙围出的通道过去,在进入通道时,俞国振等人是直接拿出一样证件给予对方看,对方便登记放行,而张溥等人则被拦了下来。
“为何拦住我们?”田常带着十余个仆役,这个时候嚷了起来。
“每个人进入新襄都需要登计,另外还得接受卫生检疫,避免带来传染疾病和混入别有用心者。我看这位先生相貌不俗,想来也不希望有谁将疫病带来,传染给你吧?”
守关的倒是好脾气,笑眯眯地解释道,张溥看到不仅是他,就是俞国振也只是入了关,然后便带入了一间屋子,那屋子里坐着几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为俞国振把脉,再将一根玻璃管子交与俞国振,俞国振将之夹在胳肢窝下,便与那些人谈笑起来。
众人便不再作声,田常眼睛不停地眨着,心里越发地谨慎,这位南海伯的规矩还真大,他可是奉着国亲之命来的,要不要摆出自己身份?
看了张溥一眼,田常觉得,张溥肯定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了俞国振,但俞国振没有来拜望他,也没有给他优待,这其中必有名堂。
从蓬莱号下船的,也不过是两百余人,十个通道,很快就登记好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其中包括原来籍贯、来新襄的目的、拜访的友人姓名与“工作单位”。然后便领着一根玻璃棒儿,将有金属的一头夹在了腋下。
这便是体温计,测量来人有没有发烧者。几乎所有传染疾病都会引发炎症发烧,因此是否发烧便被充为是否需要隔离的第一个标准。近三百人当中,找出了十来个发烧的,这十来个人便被引到了另一条通道,在这边他们将接受正规医生的进一步检查。
他们倒也想拒绝,可见到荷枪而行的警卫,而且引导者很温和地将要做什么与他们说清楚了,他们便不得不跟去。
这样众人才穿过了通道,来到了围墙之后,放眼看到的,首先便是马拉的轨车。
“一车可拉七千斤的轨车啊。”张溥想到万时华信中所说。
“天如兄是去寻宾馆住下还是先寻万茂生?”俞国振向张溥笑道:“若都不愿意,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
“先……先进城看看吧,万茂生说过了码头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新襄呢。”
“这还不是新襄?”旁边的人,特别是田常简直有些无语了。
因为码头后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居民聚居区,成排的屋子、整齐的道路,看上去甚为干净。自古以来,唯仓廪实而能知礼节,如果不富庶谁会在乎道路是否平整干净!
“那好,去新襄城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乘轨车,只不过需要十枚铜元――哦,险些忘了,你们身上不可能有铜元的,可以去前方兑换,一两银子可兑一百铜元,此乃只在新襄可用的货币。”
“私钱?”有人惊道。
正是田常,他可是清楚,铸私钱是多大的罪,又能获多大的利。田国亲家里,便有暗中铸私钱的勾当!
“不算是私钱,只能在新襄用,不许流通于外。”俞国振解释了一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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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七、人间亦有白玉京(三)
乘座轨车的感觉,让盗泉子觉得很是玄妙。但这种新鲜感,很快就被两边的景色所带来的震惊取代了。
如何拐走发到新襄百姓手中的钱,一直是俞国振亲自带领的经济组动脑筋的重要问题,当然,俞国振美名其曰:不断研究提高百姓生活品质和幸福感的方法。
在轨车道左右两侧与之平行的道路,就是新襄子由路,这条道路两旁最初是广阔的水田,可以看到田中辛劳的农夫身影,还可以看到远处那一座座被围墙围起的小村。从崇祯九年开始,俞国振敏锐地发觉,农夫们的耕种积极姓似乎达到了极限,粮食的亩产量也开始下滑。为此,他改变了农庄的分配制度,调整了奖勤罚懒的力度,这就使得农夫的收入直接与其所负责的田地产出挂钩,因此农业生产又稳定了起来。
在长达十余里的农田间穿过之后,便进入了新襄城的边缘,也就是子由路的起始部分,这里则是新建的高级别住宅区,一座座小院分割开来的类似于别墅的建筑,整齐地分布在道路的两侧。如今这些院子大多都有了主人,其中有少部分是因为工作出色而被奖励的,大多数则是动用自己积蓄购买。自然,能出这笔钱的,也大半是虎卫中的各级将官。
“徐兄,你是在这下车还是怎么着?”
轨车在小区前的一个牌子处停了下来,俞国振向徐林问道。
张溥瞄了一眼那牌子,上头写着“碧桂苑”三个字。
“先回去看看,许久不曾回来了,总得看看家里情形。”徐林拱了拱手:“济民,你夜里回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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