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无情,水火之计也是冷兵器时代最恐怖的武器,俞国振与茅元仪在定计时,因为考虑到虎卫强大的火器优势,却忘了这两项最原始的武器!

    “传令全军,立刻整队出去,一定要……一定要……”

    俞国振说到这,声音有些不稳定,火海之中,可是他的两千虎卫精锐,即使现在虎卫总算达到了二万出头,这两千都是他无法承受的损失!

    而且,他此次北上,手中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是七千人的虎卫,若一次折掉三分之一,不仅战斗力受损,对于其余虎卫来说,士气也会受到沉重打击,接下来的仗,他几乎就没有办法打了!

    但他带着现在手头上的两千人去救援?

    岳托定下这纵火毒计,安能不考虑到救援问题?他必定是会派人守着城出口,不令城中人出来,然后自己再带大军围城,防备有人来援!

    有四千人,他敢在镇子里与建虏展开巷战,两千人,在城外与建虏野战?

    虽然他的火器优势很明显,但对方人数优势更明显,现在在他的营地之中,依托着各种工事,建虏来攻他根本不怕,但若是到城前去与六七万建虏决战,那根本就是送死!

    此时当如何是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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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五、天假谶语专其雄(一)

    “此时当如何是好?”

    俞国振是关心则乱,而张正则是为自己无法完成任务而懊恼。

    俞国振并未亲自到过亭口镇,故此意识不到,这里密集的木制建筑会成为致命的危险,从这一点来说,他有疏忽的责任,责任却并不大。

    真正责任重大的是张正。

    他能够完美地执行俞国振的命令,却缺乏一点主动姓,故此,他到亭口镇后,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甚为完美,却没有想到,他亲眼看到的这些木屋会成为敌人利用的弱点,而且一但被利用,就意味着战局的逆转!

    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火势一起,他立刻就明白,因此传下令去,收拢人手,将散布于各处的虎卫都召回来。而虎卫也不是傻子,绝大多数见火势大,便开始向后撤,唯有少部分陷入火海,无法脱身。

    但随着火势的蔓延,他们目前避火的地方,也渐渐不安全了。不过虎卫的纪律姓,让他们面对大火也未曾妄动,只是等着张正的决断。

    “入水。”张正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到如何反败为胜。

    他知道这么大的火,建虏必然不会让他轻易从城中脱困,那么东面和北面,都一定是群敌环伺,故此,他选择了南面的胶莱水。此时正是正月,天寒地冻,跳入水中固然能躲避大火,却绝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若换了别的部队,可能还要想一想,不到火焰近身,不肯跳入水中。但虎卫对于命令是坚决执行的。转眼之间,张正收拢住的近两千虎卫就都进入水中,张正见还有几十匹马,便令将伤病抬上马,自己当先淌水,沿着胶莱新河,向着东方而去。

    张正艰难地在齐腰深的水中跋涉,他知道这一段的水比较深,必须再往上游一距离,约是三百米左右,才有河中的沙洲,可以让他们从中涉水,逃到胶莱新河对岸去。

    但建虏不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逃走!

    虽然城中火势极大,建虏却没有放弃对虎卫动向的监视,他们也无法入城,可是可以从两侧监视水上的动静。当虎卫一进入水中,他们便已经发觉了,顿时呼啸而来,沿着河岸开始追击。

    “快!快!”

    张正奋力在水中挣扎,时不时有虎卫摔倒,同伴便伸手将之拖起。他们知道,建虏就在身后三四百余米处狂追,如果他们慢了,便会成为水中任建虏射杀的活靶子!

    但人在水中蹒跚,怎么快得过在陆上的奔马?

    “二零三队,随我殿后,二零五队,交替掩护,其余人继续!”张正意识到这一点,立刻下令道。

    所谓的殿后,就是留在后面吸引建虏的火力。他们跳入了水中,身上的火药早就打湿了,哪里还能对建虏造成有效伤害!张正的意思,无非就是要用自己来给同伴争取活的机会罢了。

    在大明官兵争先恐后将同伙推出去殿后,而自己抢先逃跑的时候,也唯有俞国振的虎卫,才勇于牺牲自己来掩护同伴。张正这声命令一下,顿时有人上来揪着他的衣襟:“你想当虎卫第一个阵亡的团正么?我们这些营正、队正还没有死光,什么时候能轮得你来殿后?”

    张正一把掀开他的手:“把他拖走,这是军令!”

    “军令”二字一出,在虎卫当中,就意味着不容抗拒!

    那名营正看了张正一眼,然后敬礼:“我定然会取下岳托的头颅送你!”

    军令一下,两个队的虎卫留在了后头,他们并非没有恐惧,可这个时候,恐惧没有用处。

    因为冬天的缘故,他们身上没有再着铁甲,厚厚的棉衣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装甲,只是棉衣入水,顿时吸饱水,变得既沉重又碍事。眼见建虏已经到了水边,一阵乱箭向他们抛射过来,虽然因为隔得还远,伤亡并不重,可张正知道,建虏接下来也会择沙洲入水,就近射击,然后渡河追杀!

    “今曰我犯了大错,我原本就该想到,木屋极易引燃,虽然原以为岳托是要占城而不会毁城,可建虏发起疯来,原本就不该以常理去推断!”张正位于队伍最后,他用手护住自己的脸,感觉到剧痛从手上传来,他咬紧牙,忍着痛,一步步向水中更深处行去:“若是我……我能活着回去,定然吸取此次教训!”

    “扔了东西,游过河来!”

    张正心中正在暗暗发誓,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远方响起。

    “小官人!”张正顿时反应过来:“是小官人,他何时过的河,他在河对岸接应我们!”

    俞国振确实在河对岸接应张正等人,发觉亭口镇火起之后,他最初想的是突破建虏之围,将张正救出火海,但旋即一想,这样做未必能有效果,反而会让自己也陷入苦战。

    这个时候,茅元仪拾漏补缺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张正等人是当局者迷,俞国振是关心则乱,茅元仪则能比较冷静地分析情形。他在第一时间便向俞国振提醒:建虏围了两个方向,俞国振唯有向西或向南,走水路逃离亭口镇的火海。

    而这其中,河浅多淤塞的胶莱新河,又最为可能被选为逃遁方向!

    因此,俞国振命令全军舍弃营寨,不能携带的笨重物品立刻销毁,在最短时间内渡过胶莱新河,来到南岸接应张正,他们与建虏的追骑几乎是同时达到岸边,见到如今情形,立刻向张正高喊。

    一边如此,一边还在河这边架起火炮,开始向着猬集于河畔射击并准备入水追杀的建虏轰击,在这关键时候,炮兵也将自己的实力超水平发挥出来,一炮过去,便轰中建虏最为密集之所,顿时残肢断臂横飞,猖狂得意的建虏纷纷惊呼而退。

    这一缓之机,绝大多数虎卫都被救过了河。

    岳托亲临胶莱新河之畔,遥遥望去,只见对面已经燃起了几十个火堆,穿着军服的新襄兵正忙碌地布置防御阵营,他冷笑了一声,但也知道,在对方犀利的火器之下,自己想过河追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次大战,应该到此为止了。

    岳托不愿意再与俞国振纠缠下去的一个很重要原因,是不知道俞国振还有多少援军。直到现在,他估计中俞国振还应该有两万兵力左右。而河对岸的应该是这两万多人中最精锐的部队,经过亭口镇之挫,对方一时也无法再追上来,因此他可以从容回师了。

    建虏们的叫骂已经远去,张正裹着厚毯,坐在火边,身上却依然觉得冷。

    一碗姜汤被端到他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接过来,正准备喝,却发现端来姜汤的人是俞国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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