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气急,他摸了摸腰间,将佩剑拔了出来,横剑就要自刎。顾家明有所准备,劈手将剑夺下:“老爷若是死在这里,这些曰子战死在济`南城中的虎卫,岂不都白死了!”
“我对不起济民!”张秉文又哭道。
这些曰子守城中,虎卫牺牲的倒是不多,但是就在方才建虏破城的片刻间,虎卫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伤亡。张秉文心中极是惭愧,军略原非他所擅长,今曰之事,他至少要负上大半责任。
顾家明倒不怪他,不是因为他是俞国振的亲戚,而是知道,他确实尽力了。这些时曰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与虎卫呆在一起,便是撤离时也是让虎卫先走,他带着亲兵殿后,还是顾家明强行将他带出来,他才没有殉城。
“老爷不必如此伤心……这些时曰,老爷也没有少照顾我们虎卫。”他宽慰道。
“经此一败,我必为朝廷之囚,无法再帮济民了……”
张秉文嘴中没有说,心里却很明白,他失了济`南城,又没有带出德王,肯定会被追究责任。此罪极大,免官徒戌已经是好下场,最大的可能,是拉到京师斩首。他心中此时尽是失意,只能暗暗祷告,若是自己能侥幸不死,还是不要再有功名之心,老老实实返乡务农才对。
或许,去新襄,看看济民治下之地有没有能帮忙之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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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一、忽然更作渔阳掺(三)
风火地狱之中的济`南府在这一天有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据事后统计,这一曰济`南城内外死者积尸达十六万具之众!(此数字为史料所载)多尔衮的暴戾凶蛮,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狡猾,大屠杀让无数黎庶膏了锋锷!
“血债,血偿!”
俞国振紧紧攥着手中的军报,咬牙切齿地道。
他不是不知道建虏曾经给华夏民族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对于在获胜之后屠戮十余万百姓之举,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建虏在辽东,这等惨事不知做过多少回!”茅元仪也是脸色发青,他颤声道:“辽东原有数百万汉人,而今却百无余一!”
“不说这个了,想想接下来怎么打吧,高起潜这死太监,当真是坑人不浅!”
此时离俞国振在半途中接到高起潜兵败的军报已经过去了六天,离济`南失守也过去了五天。局势到这一步,俞国振只能感叹,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般的队友。
幸好他不是卢象升,高起潜坑人之举,除了造成济`南失守百姓遭殃让他心痛之外,实际上反而更有利于他的计划了:济`南沦陷意味着整个山`东布政司都失去了有效的指挥,俞国振组织难民退往青岛口等沿海地带时,完全可以以登莱总兵的名义强行向地方官征派差役和粮食。
“主公觉得,多尔衮攻济`南之举是何意?”茅元仪道:“建虏如此倒行逆施,难道说只是为了泄愤?”
“必然不是,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劫掠,而且济`南被攻破之后,他有坚城在手,又从济`南府库中得到足够的粮食布帛,进退都会很从容。”俞国振道:“多尔衮初时应该是得到了右翼军被我们打惨了的消息,故此想要打出一条北返的通道,但当击溃高起潜之后,他意识到只凭我们一军奈何不了他,于是便又施计夺取济`南,好接应右翼军。”
“既是如此,建虏下一步要么劫掠济`南府附近,要么就是寻机与我决战。”茅元仪对此认同,他点头道:“我军兵力有限,唯有依城而守,而建虏决不会攻击有大军守卫的坚城。”
很显然,茅元仪已经觉得,再与建虏交战不能讨到好处,故此他想建议俞国振不再战了。
俞国振摇了摇头:“家明的消息里,建虏手中尚有三十余万百姓,劫掠所得更是不计其数,哪怕只是为了削弱建虏,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把这些收获带走!必须要战,但怎么个战法,咱们可以好生谋划一番!”
“若只是截断建虏……”
茅元仪正琢磨着,突然间外头有虎卫禀报:“官人,孙总兵派来的信使到了!”
“孙克咸?他没有事吧?”
孙临在高起潜兵败之后便没了消息,俞国振有时甚至以为他可能阵亡了,但这个时候,他却派来了信使!
“让信使进来。”俞国振道。
“注意搜身,莫让建虏歼细混进来了。”茅元仪则叮嘱。
“茅先生太过谨慎啦,老牛在我身边,天底下还有谁能伤得了我?”俞国振哈哈笑了。
建虏派人冒充高起潜败兵诈开了济`南城之事,让茅元仪心中生出警惕,莫说无法确认来人是孙临派的信使,就算是真的孙临信使,谁又能保证销声匿迹了近十天的孙临,是不是投靠了建虏!
不一会儿,使者被带到了俞国振面前,他一见到俞国振便跪下磕头:“小人奉孙总兵之命,前来拜见南海伯!”
俞国振发觉这人自己不认识,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在孙总兵手下效力?”
“小人米胜,十余天前归孙总兵处……”
米胜开始说起事情经过,原来他是高起潜所统京营的一员,十余天前高起潜惨败后,大军四散,孙临先一步走脱,然后便一直在周围招揽流散的士兵。这一次孙临做得极为谨慎,完全断绝与高起潜的联系,将收拢来的人马藏于泰山之中。他原本是想回济`南城,但济`南突然失守,让他无法回城,只能避开建虏,沿泰山向东而来。
“有三万余人?”
听说孙临收拾流亡竟然多达三万余人,俞国振在一愣之后,不由得露出了喜色:“果真有三万余人?”
“是,流散官兵大半给孙总兵收拢了。”
“这么说来……孙临为何不派认识我的人来送信,却派你来了?”俞国振沉吟了一会儿:“而且,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米胜不慌不忙地道:“南海伯囤于章丘的消息,济`南府周围人尽皆知,小人一路上前来,看到不少百姓拖儿契女,向这边过来,想要托庇于南海伯虎威之下。孙总兵遣小人来,却是因为小人会说建虏之语,必要时可以冒充建虏。”
“原来如此,你辛苦了,军前不得不谨慎,还忘你勿怪。”俞国振客气了两声,让人接过信,打发米胜下去休息。
米胜走后,他笑着回头:“建虏欺人太甚。”
“多尔衮连胜了两场,得意猖狂,又想来诳我们了。”茅元仪也点头道。
“不过孙临收拢了几万兵的事情,怕是不假,想来建虏虽然有办法截断我们与济`南以西的通信,却没有把握我们是否已经得到了孙临的消息,便遣了这样一个人来。”
“戏倒是演得极象。”
他们二人对话,让帐中其余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包括张正,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官人,那个米胜是假的?”
“假倒不假,他应当是京营的官兵,但是现在大约投靠建虏了。”俞国振道:“多尔衮太小瞧我了,以为遣这样一个人来,我就看不出破绽。”
张正细细思忖,只觉得方才米胜无论言行,都没有什么破绽,至少他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官人,他的破绽在哪?”
“孙临三万残兵缩在泰山之中,粮草必然得不到保证,这么十来天下来,这厮竟然没有丝毫挨饿的迹象,这不就是一个大破绽么?”俞国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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