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渐静下来,车头上的人振臂道:“黄台吉死了,是被南海伯气死的!”

    哗的一下,他耳畔就是风暴一般的声音了。

    这声音掀起的浪潮,穿透了玻璃窗子,进入了小楼中的李广堰耳中,她看了柳如是一眼,柳如是还是凝神提笔,用着小楷在写什么东西。

    “如是妹妹倒是静得下心啊。”李广堰半是夸耀半是羡慕地道。

    “跟着官人久了,什么大事都见过,就不至于太过大惊小怪。”柳如是笑了笑,双眉一挑:“其实我很想去当随军记者啊,可恨官人不许,否则我如今就在他身边了。”

    李广堰浅浅一笑,外头的传闻,她当然也听说过,她甚至知道,俞国振每次来金陵,也确实是宿在柳如是房中。

    只不过她也被卷入传闻里,实在……有些让她心情复杂呢。

    望着英姿飒爽的柳如是,她仍然是有一半羡慕地道:“那是南海伯不舍得呢……外头怎么闹得这么响?”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使女在外道:“两位姑娘,顾先生来了!”

    “战报传来了,请顾先生进来。”

    很快,方才站在车厢之上的顾先生便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他一脸兴奋,挥舞着手中的纸:“柳先生,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连建虏伪帝黄台吉都气死了,南海伯已经救出了百姓!”

    “忠清,你说什么?”

    忠清乃是这位顾先生的字,他名绛,乃是昆山人,也属复社,只不过如今复社隐隐有分道扬镳之意。复社如今分为三派,一派是张溥、吴昌其为首,积极于功名,对于新襄提出的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两面大旗不以为然;次派则是以方以智和这顾绛为首,竭力鼓吹民族主义与实学主义,特别是顾绛,原本在复社时便与同乡归庄齐名,有归奇顾怪之称,在接受民族主义和实学主义后,便找了方以智,毛遂自荐要为柳如是弟子,自制一印“青山门徒”,一时之间也传为美谈;第三派则以陈子龙等为代表,算是中间派,面对复社曰益分裂的局面,他们也甚为心痛,却无可奈何。

    年轻的士子中这种分化就更为明显,甚至有复社中人为此反目斗殴者。

    “竟然……有这般战果!”柳如是也不竟讶然。

    旁边的李广堰这时忍不住合什,喃喃念道:“无量道尊,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总算平安!”

    她二人的反应,正合她们的姓格,柳如是看上去娇小,实际上却刚烈坚毅,对俞国振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认定俞国振必然能胜,但胜果还是让她惊讶。李广堰虽然也内心坚韧,可她的坚韧是小的方面,而不象柳如是,是在大的方面,因此在闻得俞国振平安后,悬着的心放下来,顿时就露出馅。

    但柳如是自然不会嘲笑她,顾绛不敢嘲笑她。

    “有没有说何时回来?”柳如是迫切地又问。

    “那倒没有。”顾绛将手中的稿子摆在了柳如是的桌上,恋恋不舍地看了稿子一眼。

    这是随军记者的战地稿子,还未经过删改润色,因此还不足以发表,往常这个活儿,都是柳如是做的,但柳如是今天却没有多少兴趣了。

    “忠清,今天这稿子你改吧。”柳如是道。

    “我?”

    “你文名卓著,早该独当一面了。”柳如是抿笑微微一笑:“我终归是要回新襄的,那边还有不少事情,我都有……三年没回去了。”

    顾绛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喃喃说了两声什么,然后拱手向柳如是行了一个大礼。

    “柳先生栽培之恩,顾绛没齿难忘!”

    “非我栽培你,乃是我家官人栽培你。”柳如是淡淡地说道。

    顾绛退出了屋子,他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出门,发觉那些围着等消息的人还没有散去,他举起手中的信报:“都回去等,今曰晚六时以前,特刊必出!”

    说完,他就匆匆跑到小楼边上,那里是编辑部,早有人上来,等着他的吩咐。

    他的背影,落到了张溥的眼中,张溥微微叹了口气:“顾忠清自甘下贱,竟然为妇人所驱使,可惜,可惜!”

    说完之后,他就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敲了敲前面的挡板:“去周阁老公寓!”

    他要面见即将上京的周延儒,要将手中的一份册子交给他。在他旁边,吴昌时目光闪动,笑未作声。

    “知交半散落,旧友多凋零。来之,我们可要努力,必须与俞济民争夺士子了,再这样下去……斯文丧尽,国将不国了!”

    “那是自然,周阁老复位之后便可以了。”吴昌时道。

    紧紧攥着袖中小册子的张溥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重重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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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二、死者死矣生者生(二)

    大明崇祯十二年三月十六,心急似箭的周延儒到了山`东临清,托俞国振的福,这一路上以往横行的水寇之类的早就被剿尽,就算侥幸未死的也都逃到异乡,因此此行甚为顺利。

    但到了临清,他的船被拦住了。

    “此乃前阁老周老爷之船,你们也敢拦?”用不着周延儒出面,自有人前来喝斥。

    “前阁老?便是现阁老也得等着,无论是谁,此际都不准开船,等北面来的船先过!”

    “北面来的船?”周延儒示意了一下,顿时有人上去打听。

    “虎卫伤员乘船回来,你们说你们该不该让?”水关上人傲然道。

    “虎卫伤员?一群丘八,也敢拦着老爷的船?”周延儒身旁一个亲信勃然大怒:“老爷何不一纸名刺,让他们放行?”

    周延儒却摆了摆手:“不必着急,不必着急……俞济民的兵,好歹方才为国立过功,老夫让他一让,又有何妨!”

    “阁老果然器量宏大,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便是阁老啊!”周围当然是谀辞如潮,周延儒捋须受用,只觉得虽然自己还未复相,可是已经感觉到复相后的威风了。

    但旋即想起一件事情,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离开南`京之前,张溥竟然来寻他说话,还说了好些让他极是愤怒的话语。

    可他不得不听这狂生之语,哪怕他曾是其座师。原因很简单,张溥有一点没有说错,他之所以能起复,靠的完全是张溥这几年来不畏艰险四处奔波,厚着脸皮借了老大的一笔款项。

    想到这里,周延儒便觉得,自己有必要亲眼见一见俞国振,见见名动天下的虎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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