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闭嘴不语,对于这位叔父,他还是相当敬重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拳无勇,即使想要替父报仇,也必须仰赖叔父。
事实上若不是郑芝龙料到自己可能失败,预先埋了百万两银子给他,他们在京城的生计都有问题。郑芝凤与俞国振早年打过交道,往来过好几次,可以说是有些交情,后来两家反目,郑芝凤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与俞国振对抗的第一线上。因此,在去年年底时,他曾经写信给俞国振,询问郑家家眷的情形,也得到了俞国振的亲笔回信,直陈郑氏家着数十人都被移居到了会安,安置得非常妥当,如今生计并无忧虑。
郑芝凤不放心,专门南下去了一趟,果然在会安见到了郑氏的家眷。除了自己病死的几人外,大多数都还健在,安排在会安的几个工厂中做工,赚的薪水倒是让他们生活无忧。郑家暴富也就是这十年的事情,因此郑家人倒不是吃不得苦,这样的待遇,已经是足够宽厚了。唯一让郑芝凤觉得不高兴的,就是郑家人的迁移受到控制,俞国振很明确地告诉他,正是因为他与郑森的存在,所以郑家人不得随意迁移,避免他们二人铤而走险。
两人默然无语,而旁边的包厢里声音稍大了些,那个明显带着南方口音的声音又在说道:“好了,今天酒喝够了,咱们得回去了。”
然后便听着下楼的声音,郑芝凤这边的门恰好打开,酒楼的伙计正好进来,而那包厢中的人从门前经过,郑芝凤看到他的身影脸色大变。
他垂下头,用袖子挡住半边脸,看上去是在低头饮酒。那人往这里面扫了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就径直带着几人离开了。
“怎么了?”伙计上完菜出去,又关上了包厢的门,郑森察觉到叔父情形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
郑芝凤犹豫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同侄子说。过了会儿,想到自己侄子年纪也大了,而且如今京中风波诡谲,实在不比往常,有些事情若不说出,他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姓。
“方才下楼的是俞国振部下大将田伯光。”郑芝凤低声道。
“双刀田伯光?”郑森倒吸了口冷气。
他们郑家与俞国振作对的时间不短,也当过一段时间的盟友,因此对虎卫系统中的高中级将领都有所认知。象田伯光这样的,郑芝凤与他甚至有过交往,彼此都认识。而且,他们也通过郑家家眷,弄明白当初奔袭南安郑家的,正是田伯光!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会在这里?”郑森吸着冷气,想到叔父方才的告诫,脸色顿时变了:“俞国振与闯贼有勾结,这些人,是他派来接应闯贼的?”
然后,他发挥想象力,又道:“是了,一定是如此,俞国振在京城中仍然有不小势力,派些人来,京城中自有人收容,到时候里应外合,闯贼自然可以轻易入城……不行,不行,我不能坐视俞国振的歼计得逞,我现在就去告状去!”
郑芝风一把又将他摁了下去:“大木,我方才为什么犹豫是否告诉你,就是怕你冲动!”
“怎么?”
“其一,方才你说的都只是你的猜想,俞国振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南海伯,派几个人入京,那算是什么大事!若他是天了秘召入京勤王的呢,你这一说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二,咱们家中还有许多家眷在俞国振手中,就算他们真有什么打算,你去检举为俞国振所知,他必定要为难咱们家人,你忍心看你母亲受刑?”
这两个理由一出,郑森顿时泄了气,但他仍然有些不甘,看着郑芝凤道:“叔父,那我们就这样干看着?”
“自然不是,我们要弄清楚,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好做出应对。大木,我再说你一句,你千万勿冲动,你父亲虽然死在俞国振手中,但那是两家厮杀,不是俞国振死,就是我们的人死,原是怨不得俞国振。杀父之仇,虽是不共戴天,却也不是让你随便送死!”
“是,叔父,我明白。”
“而且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俞国振报仇,是将咱们家人救出来。我去看了会安的防备,以我们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你母亲他们,便是救出,也无法离开会安,港口的炮台,可以轻易摧毁我们乘去接人的船。所以,我有个念头,一直想和你商量,我们得替俞国振做些事情,将你母亲他们赎出来!”
“为俞国振效力?我不做,他这个乱臣贼子,他要对朝廷不利,我如何能帮他?”郑森闻言顿时激烈反对:“叔父,万万不能!”
“你如何知道他就一定是要来不利于朝廷?你就不想想,若是他想不利于朝廷,用得着让李闯这厮祸害京师?他若是派几万大军来,朝廷里某些人只怕立刻就要上去迎驾!”
郑芝凤对自己的侄子实在有些生气了,仇恨迷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失去了平曰的聪明,对于局势力也做不出准确的判断。
“我们在这说都没有什么用,先得弄明白田伯光究竟来做什么,他不认识你,大木,你去盯紧了,看看他是到哪儿去。你要小心,千万莫让自己折进去了!”他直接对郑森下令道:“别冲动!”
“是,我明白。”郑森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了解俞国振的计划,有机会就破坏掉,这是他的心愿。他起身便跑到街道上,看到田伯光等人的身影恰好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他撒腿便追了过去。
田伯光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盯梢,他也没有想到,那酒楼的包厢隔音竟然如此差,他说的几句话被人听到,更没有想到,隔壁包厢中还有个人认识他。
平时他都深居简出,今天是几个部下说是要熟悉一下环境,其实就是想见识一下大明的京城,想着即使被朝廷知道他们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朝廷确实也知道他们来了,只不过名义上是俞国振派来接坤兴公主的护卫。
范闲上耽罗岛传皇后懿旨的事情,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顺着街道步行,沿途竟然也看到了不少产自新襄的自行车。如今京城中大户人家外出已经不时兴乘轿,而是作兴起乘三轮自行车来,虽然每辆车的价格高达白银五百两以上,最豪华版的甚至要白银两千两,但大户人家仍然乐此不疲。实际上京城的道路,并不是很适合自行车走,但架不住京城里的人爱面子。
当他们走过前门时,突然间,街道两边乱了起来,紧接着,便看到百余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跨刀而出。
“发生什么事了?”田伯光心中一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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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八、一城阴霾压紫禁(二)
不一会儿,便看到一辆囚车被从长街那端推了过来,田伯光眯着眼看了会儿,囚车中关着一个老头,老头的脸色灰败,看模样甚是狼狈。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田伯光向身边人问道:“他是谁,怎么被锦衣卫拿了?”
“首辅周延儒,据说是贪墨被拿了,朝廷派人去抄家,也不知道能抄出多少银子来!”被问的人啧啧了两声:“下诏狱啊,这几年砍的贪官脑袋可不少了,现在连首辅都下了狱,咱们大明看来,真的难熬啊……”
看着这些锦衣卫,田伯摇了摇头。
虽然还如同往常一般穿着鲜亮的飞鱼服,但这群锦衣卫的精气神明显不在。下周延儒诏狱虽然是大事,原本用不着出动这么多的锦衣卫,可是朝廷却将他们派出来,分明是知道最近京城中人心浮动,让他们来安抚一下民心的。
只不过派出的不是正经士兵,而是这些锦衣卫,未免就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百姓见了锦衣卫,除了内心更慌乱外,还会有什么作用!
周延儒坐在囚车之中,眯着眼向四周看,发现这么多人麻木地看着他,他知道,连京城中的人心都失去了。
今天上朝之前,他还专门转了一趟城垣,发觉守着城垣的竟然是临时招募来的一些无赖、贫民,每人每天只是发十五文钱――这点钱勉强够他们在京城里喝粥罢了。周延儒便知道,他这个裱糊匠的使命已经完成,此刻再不抽身退走,就要送掉老命了。
想到自己的计策,周延儒心中颇为自得。
不过既是演戏,那么戏就要做足来。
“圣上,圣上,老臣一死不足惜,只是国势如此,非南海伯不能收拾残局,还请圣上速速发诏,请南海伯勒兵进京勤王啊!”
他用苍凉的声音在囚车里大喊,只不过这声音是绝对不可能传入紫禁城中的,最多只是传到百姓耳中。但原本在心里咒骂着他这个贪官的百姓,听得这话后顿时明白,周延儒被下诏狱,并不是因为贪墨,竟然是因为谏言请南海伯入京主持军略!
京城的百姓,最懂政治,不少人都想起那个传闻:朝廷猜忌南海伯,不准南海伯北上。
更有人窃窃私语:“是啊,这个时候,不请南海伯来,还有谁能收拾局面?”
“你这就不知道了,南海伯早就提兵于山`东,因为朝廷不准他老人家北上,他只能让名震天下的虎卫在山`东救灾,黄河决了大堤,若不是南海伯在那边救人,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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