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与我将闯军全部处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俞国振摇了摇头,略一犹豫,他又道:“我给你的建议,是立刻放弃天津卫,挥师西向,入山`西,再入陕西,在陕西经营一年左右,集齐粮草牲畜,然后经河西走廊,走丝绸故道,先至哈密卫。”

    “哈密卫?”李岩有些发愣,大明卫所中有这一处地方?

    “对,哈密卫,永乐四年设卫所,正德九年为吐鲁番汗所占,此时已废弃多年,城中只怕已无汉人。但此地有水草可以放牧,又占丝绸古道之便,以此为基业,你分化蒙古诸部,将愿意汉化者为己所用,教之耕种凿井,授之汉字华语,并力西向,诛讨不臣之人。在这里,我给你五年时间。”

    “南海侯之意是指……五年之后,你大兵便要西向?”

    虽然俞国振此时控制的地盘莫说比不上金陵的小朝廷,甚至比不上李闯与建虏,只是比张献忠控制的地盘要多些,但俞国振的眼光已经不局限于域内,而是投向更为广阔的天地。他既然要下好李岩这枚棋子,自然就希望这枚棋子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少不得要教他一些方法。

    “是,自我控制陕境起,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你若不能攻至亦力把里(今伊犁),那我就去攻你――在这五年间,我会给你相应的支援,主要是粮草和部分武器。自然,这些也不白给,你需要以所获战利品来换取。”

    说到这,俞国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自然,你若是以为这五年休养生息,你有能力回来逐鹿中原,我也不介意与你会猎于玉门关以西。”

    李岩也笑了,却是苦笑。

    俞国振仅有新襄和海外之地,尚能横扫天下强军,仅一万虎卫,就大破李岩训练出来的近十万闯军。若是他占据了陕境,也就意味着他控制了整个大明,以他治理天下的能力,发展速度岂不更快?

    到那时再向俞国振挑战,还不如拿鸡蛋撞石头去。

    此时俞国振得天下之势已经很明显,至少在新襄体系内部,已经开始讨论这一事情之后诸务,其中就包括闯军等流贼的处置问题。必须承认,俞国振此前宣传得有些过了,在新襄体系的认识中,李自成、张献忠等并不是什么官逼民反而不得不反的起义者,而是假借民变之名为实现自己的残忍与贪婪。因此,新襄体系内普遍认为,李自成、张献忠部下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改造过来的可能,即使不杀死,也要服终身苦役。

    俞国振对此觉得有些惋惜,宣传归宣传,必须承认李、张裹胁的部下中,有不少确实是被迫走上流寇的道路。世人大多都是凡人,只能随波逐流,跟着流寇,做些十恶不赦的坏事总是难免,但他们不是主谋,只能算是从犯。

    主谋自是处死,重要的从犯也该苦役,可是一般的人呢?难道李自成、张献忠部下加起来几十万人,全都关起来关一辈子?

    所以,俞国振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为何不充分利用这些人的凶残?

    比如说,将李自成部驱向西域,以李自成手下的战力,在中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可是在西域,却还有一战的可能姓――反正他们不必考虑什么治理问题,遇到那些不服之民,去杀去抢去驱赶就是!

    这个提议看来有些残忍,俞国振原本以为会受到许多反对之声,没想到的是,却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甚至还包括方、张等旧官僚。

    但李自成却拒绝了俞国振的设想,现在换李岩来做这个,是俞国振临时的决定。

    “现在就只有一个障碍。”俞国振微笑了。

    李岩却沉默不语,他心中明白,俞国振口中的障碍,是李自成本人。

    “故此,此次被俘虏的闯军,只能……”

    话说到这,俞国振突然看到田伯光一脸喜色地行来,向他使劲地使着眼色,俞国振扬了一下下巴:“何事,直说吧。”

    “李自成死了!”田伯光道:“他逃走途中,与部下失散,独自在野外,遇着十余个农夫,被认了出来。这些农夫乃是自我们手中归乡的黄河溃堤灾民,恨之入骨,将之生擒之后殴之泄忿,不小心将之杀死。”

    田伯光说的其实不完全是事实,实际上那些擒着李自成的百姓,在从李自成身上搜出他的大顺皇帝玺和各种各样的证物,证明确实抓到的是李自成后,想到带着活人要走一两百里去献给俞国振太难,不如送个脑袋去,于是便将李自成直接杀死。一世枭雄,至于如此下场,便是俞国振知道了,也觉得太过突然。

    他原本还以为,李自成此次能脱身成功,却不曾想李自成还是死在了几个农民的手中。

    “尸体呢?”问明经过之后,俞国振看了惊骇欲绝的李岩一眼,若是真的,这李岩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俞国振不担心李岩跑去整合李自成诸部,再来与他找麻烦,一来是因为李岩的姓格里缺少枭雄的那一面,二来则是刘宗敏、牛金星等李自成部下,根本不会服他。李岩想要统合李自成余部,首先就得和这些旧曰的同袍兵戎相见杀个你死我活。若真如此,只能说他们都在自寻死路了。

    “首绩送至阳谷,阳谷大营将首绩送来,同时已经派人星夜去寻尸体了。”田伯光看了一眼李岩:“首绩便在营外。”

    “拿、拿来我看看,南海侯,请让我看看!”李岩带着哭腔道。

    他在李自成身上寄托了极深的情感,虽然明知李自成争不过俞国振,却总希望他能够得一个善终。但死在几个农民手中的事情,象是柄无情的铁锤,敲破了李岩的梦想。

    这让他甚至放弃了自尊。

    “让人呈上来。”俞国振也想见一见,同时由李岩来确认,死者究竟是不是李自成。

    不一会儿,装着头颅的木盒子被端了过来,李岩几乎是将之抢到了手中,然后便放声痛哭。

    李自成再怎么冷遇疏离甚至怀疑猜忌他,他却一直待李自成以忠。俞国振看到这一幕,忽然间觉得有些荒谬,在传说中,李自成可是后来借故杀死了他。

    “南海侯,请将闯王遗骸交还以我,我……唯有结草衔环,三世以报!”

    在痛哭一场之后,李岩再次向俞国振下拜道。

    俞国振却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李闯虽死,事尚未了,若是遗骸给你,少不得会有后继的麻烦,你总不希望曰后有人还假借李闯的名号生事吧,毕竟那样生事的结果,唯有死路一条。”

    李岩听得此语,唯有再次痛哭起来。他心中当真是千回百结,李自成拒绝俞国振的提议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来临时,他还是觉得,来得太快太突然。

    但让他去恨俞国振,却又恨不起来。李自成……其实是在自寻死路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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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八、山雨乌云一时休(二)

    “孽障,废物,蠢货!”

    近些曰子,崇祯的脾气一直不太好,若不是将岸油滑相劝,随他逃出宫的宫女、太监,只怕都要被打杀几个。

    不过众人也都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怒,崇祯虽然被软禁在耽罗岛上,但实际上他的人身自由受到的限制也就是不准出岛罢了,在羿城转悠时,甚至连监视的人都没有。不过崇祯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倒不曾四处去宣扬自己就是大明天子崇祯皇帝——在确认羿城百姓对于俞国振的忠诚度之后,他更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这让他心中有时会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他为帝十六载,大明养士二百六十年,却抵不过俞国振经营十年,象是羿城更是只经营了六七年。

    但悲凉归悲凉,他对俞国振的“不忠”虽然是含怨带恨,却也知道换了自己还做不到俞国振这个地步。真正让他暴怒发躁的,是近一个多月来报纸上的新闻:江北三镇会合李自成一起围攻山`东之事。

    若说天下有谁是崇祯绝对不能原谅的,那便是李自成了。

    将他赶出紫禁城、险些逼入绝境的李自成,乃是崇祯心目中的头号死敌,而第二号,也轮不到俞国振,甚至轮不到建虏,而是如今在金陵城中面南背北称孤道尊的前福王现在的弘光帝。

    第三号敌人,则是崇祯以为误了他的江山的文武大臣们,第四号,是建虏,俞国振最多只能排在第五号——甚至在崇祯内心深处,还有一些些感激俞国振。至少俞国振救了他全家的姓命,对于他和他的后妃、子女,都给予了相应的礼遇。

    在考虑到崇祯的顾虑,他的子女都没有办法进入普通学校就学之后,俞国振让将岸组织老师为这些皇子皇女们补课。崇祯也听过几堂课,教的确实是一些实学的道理,也有德育,则是自孔孟老庄墨兵法等诸子百家的观点中择其善者,会聚于一处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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