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三桂立刻收敛心神,此时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他要了一匹马,飞奔向他的侯府,同时下达了召集城中亲信的命令。

    不一会儿,城中守将纷纷聚集在他的府中,众人都得到消息,联军惨败给了华夏军,但前曰还是好好的局面占优,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大败崩盘,这种突兀的变化,众人都等着吴三桂解惑。

    “军情紧急,我也不多说,诸位,我这里有两万金元,都是华夏银行铸币,你们看。”

    吴三桂一召手,有亲兵将一口大箱子抬了过来,箱子里全是一包包的金元,这就相当于过去两百万两银子。众人都是惊疑地看着吴三桂,却见吴三桂满脸沮丧。

    “我们大败,而且绝无回本之机,我方才也听说了,山海关、古北口都落入了华夏军之手,难怪多尔衮乘夜逃遁,原来是这个原因!于今之计,我们只有一策,便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外头便传来了惨叫之声,紧接着,八个满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杀气腾腾:“吴三桂,听说你逃回来了?”

    吴三桂双眸一凝,来人乃是巴思哈,他是岳托之子,代善之孙,与尼堪一样,被多尔衮命令留守京师负责转运粮草军械。

    看着这个兀自傲气凌人的满清贵胄,吴三桂突然笑了。

    “我是回来了。”

    “前方大战正急,你竟然敢临阵脱逃,这是死罪……”

    “毙了。”

    吴三桂一举手,他身边的武士面面相觑,这给了巴思哈反应的机会,巴思哈手中的刀当琅出鞘,二话不说,便向吴三桂扑来。

    “给我毙了这满狗建虏!”吴三桂突然咆哮道。

    这一次吴三桂的武士反应过来,他们顿时向着巴思哈过来,以往的时候,建虏砍杀吴三桂部下,没有人敢反抗,众人心中都积着怨气,这次与之翻脸,下刀一个比一个狠,转眼间,巴思哈和他带着的护卫便被剁成了肉酱!

    看着地上的尸体,吴三桂面色狰狞:“多尔衮想要我殿后替死,被我发觉,这个时候,你这小杂种也想骑到我头上来拉屎拉尿?”

    他抬起头:“诸位一人拿一包金元,这是我最后一次颁发犒赏,愿意随我走的,回去收拾收拾,点齐人马跟我离开。紫荆关那边应该还没有被占,去打李岩,总比打华夏军要容易!”

    “愿随将主!”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参差不齐地说道。

    “事不宜迟,诸位快去,我只等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不到,那么就自求活路吧。”

    打发走诸将之后,吴三桂面色森冷,对着地上的尸体又冷笑了一声,然后道:“我们走!”

    留在这里的,才是他真正的亲信。吴三桂很清楚,他带人离开,这些部下都是各怀鬼胎,带在身边少不得有人想拿他的脑袋换取荣华富贵,至少会打他携带的金银宝货的主意。而且他带着那么多人离开,哪有不惊动城中百姓的。现在那些人回去准备,闹得鸡飞狗跳,他乘机出城,多少能掩人耳目。

    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放弃故布疑阵,先是遣人将早准备好的大车向西门赶去――若是真走紫荆关去山西,西门自是不二之选。实际上他却带着几百骑奔向北门,他的目的是走保安州入宣大,最终仍是从张家口堡出塞。

    此时尚是崇祯十九年十月一曰凌晨三时,天色尚未放亮,京城中无数人却未眠。听着穿过街道急促的马蹄声,不少人家开始寻找藏身之处,百姓虽然消息闭塞,但他们又是最为敏感的,几乎本能地意识到了,一场大变又在面前。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几年大变已经遇到的够多了。

    但到了北门时,他隐约觉得不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当他到城门前时,听得城头上有人喝问:“什么人?”

    “有紧急军务,奉将主之命连夜出城,你们快开城门!”

    “有没有军令虎符?”

    “有,在这里,你们来拿。”

    应对完毕,城头上人却没有立刻来拿虎符,而是道:“将火把点亮些,这么晚,看不着人,我们……”

    “不对,快走!”

    吴三桂猛然想到一事,喝了一声拨马就要回头:城上应对之人的话语,总带着一种异样的腔调,现在吴三桂想清楚了,那腔调,分明是南音!

    所有的华夏军都在新襄进行过训练,虽然他们大多来自北方,但耳闻目睹之下,多少会沾上一点南音!

    想清楚这一点时,吴三桂几乎魂飞魄散,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已经是不分昼夜狂奔逃回,为什么还是被华夏军追上。他更不明白,华夏军是怎么混入城中的!

    他却忘了方才部将的话,不少民夫都逃回了城,这些民夫中,便混杂有华夏军。至于武器,华夏军的情报系统早就渗透到了吴三桂的部下之中,此战未开之前,便在京师里藏了数以百计的武器!

    他省悟过来得已经晚了,火把一举,仿佛就是信号,城头上枪声齐刷刷地响起,吴三桂被诸亲兵拥在中间,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目标,而他又第一个拨马转身,城头的华夏军哪里会错过这样明显的目标?

    吴三桂身体从马上飞了出去,口中狂喷着血污,还没有落地,他就已经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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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三、也无风雨也无晴(一)

    这座无名山峰并不高,但相当陡峭,官道在这里打了个大弯儿,将行人的视线阻住,落入人们眼中的,就只有嶙峋的山石和植物。

    从山峰顶上,借助望远镜,数十里的情形,都可以尽收眼底。多尔衮也是打惯仗了的,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喘了口气,望着近在咫尺的峰顶,手足并用,终于爬了上去。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多尔衮听过汉人提起这句诗,这种感觉,一向是他非常喜欢的。站在山顶,俯瞰大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比他要渺小。他正要看,突然间脚下一滑,却是他踩着的一块石头崩动,让爬山过程中已经累得不行的他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王爷!”

    “主子爷!”

    周围的护卫一片惊呼声,他们纷纷上来想要将多尔衮扶去,多尔衮却将他们都推开了。他自己翻身爬起,目光狰狞地回望东南,那连绵直至天际的大好河山,曾经离得他是如此之近!

    现在变得如此之远。

    “果然……这些狗贼还在!”

    他要看的不是无限江山,而是跟在他身后的敌人。在四天前,他从战场上逃离,一路上几乎是不顾一切狂奔,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延庆卫居庸关。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顺利逃脱时,却发觉居庸关上的守军竟然变成了华夏军,加上此前已经确认被华夏军夺占的古北口,他原定的两条出京师路线,全部截断!

    当时多尔衮不顾一切想要夺取居庸关,结果是一场惨败。八达岭长城天险落入对方手中,他付出几千伤亡,也不能靠近城关一步。最后关头,多尔衮总算恢复理智,他是急着逃走,而不是在这死战,这条路堵了,绕道走别的路就是。

    于是他绕道镇边城所,终于绕过了居庸关,当他庆幸镇边城还未被华夏军占据时,在人困马乏不得不休息的夜里,他却被赶上来的华夏军龙骑兵夜袭,全军大溃,三万余人被杀得只剩余一半,其余非死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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