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的,才是他真正的亲信。吴三桂很清楚,他带人离开,这些部下都是各怀鬼胎,带在身边少不得有人想拿他的脑袋换取荣华富贵,至少会打他携带的金银宝货的主意。而且他带着那么多人离开,哪有不惊动城中百姓的。现在那些人回去准备,闹得鸡飞狗跳,他乘机出城,多少能掩人耳目。

    而且,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放弃故布疑阵,先是遣人将早准备好的大车向西门赶去――若是真走紫荆关去山西,西门自是不二之选。实际上他却带着几百骑奔向北门,他的目的是走保安州入宣大,最终仍是从张家口堡出塞。

    此时尚是崇祯十九年十月一曰凌晨三时,天色尚未放亮,京城中无数人却未眠。听着穿过街道急促的马蹄声,不少人家开始寻找藏身之处,百姓虽然消息闭塞,但他们又是最为敏感的,几乎本能地意识到了,一场大变又在面前。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这几年大变已经遇到的够多了。

    但到了北门时,他隐约觉得不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当他到城门前时,听得城头上有人喝问:“什么人?”

    “有紧急军务,奉将主之命连夜出城,你们快开城门!”

    “有没有军令虎符?”

    “有,在这里,你们来拿。”

    应对完毕,城头上人却没有立刻来拿虎符,而是道:“将火把点亮些,这么晚,看不着人,我们……”

    “不对,快走!”

    吴三桂猛然想到一事,喝了一声拨马就要回头:城上应对之人的话语,总带着一种异样的腔调,现在吴三桂想清楚了,那腔调,分明是南音!

    所有的华夏军都在新襄进行过训练,虽然他们大多来自北方,但耳闻目睹之下,多少会沾上一点南音!

    想清楚这一点时,吴三桂几乎魂飞魄散,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已经是不分昼夜狂奔逃回,为什么还是被华夏军追上。他更不明白,华夏军是怎么混入城中的!

    他却忘了方才部将的话,不少民夫都逃回了城,这些民夫中,便混杂有华夏军。至于武器,华夏军的情报系统早就渗透到了吴三桂的部下之中,此战未开之前,便在京师里藏了数以百计的武器!

    他省悟过来得已经晚了,火把一举,仿佛就是信号,城头上枪声齐刷刷地响起,吴三桂被诸亲兵拥在中间,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目标,而他又第一个拨马转身,城头的华夏军哪里会错过这样明显的目标?

    吴三桂身体从马上飞了出去,口中狂喷着血污,还没有落地,他就已经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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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三、也无风雨也无晴(一)

    这座无名山峰并不高,但相当陡峭,官道在这里打了个大弯儿,将行人的视线阻住,落入人们眼中的,就只有嶙峋的山石和植物。

    从山峰顶上,借助望远镜,数十里的情形,都可以尽收眼底。多尔衮也是打惯仗了的,自然明白这一点,他喘了口气,望着近在咫尺的峰顶,手足并用,终于爬了上去。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多尔衮听过汉人提起这句诗,这种感觉,一向是他非常喜欢的。站在山顶,俯瞰大地,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比他要渺小。他正要看,突然间脚下一滑,却是他踩着的一块石头崩动,让爬山过程中已经累得不行的他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王爷!”

    “主子爷!”

    周围的护卫一片惊呼声,他们纷纷上来想要将多尔衮扶去,多尔衮却将他们都推开了。他自己翻身爬起,目光狰狞地回望东南,那连绵直至天际的大好河山,曾经离得他是如此之近!

    现在变得如此之远。

    “果然……这些狗贼还在!”

    他要看的不是无限江山,而是跟在他身后的敌人。在四天前,他从战场上逃离,一路上几乎是不顾一切狂奔,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延庆卫居庸关。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顺利逃脱时,却发觉居庸关上的守军竟然变成了华夏军,加上此前已经确认被华夏军夺占的古北口,他原定的两条出京师路线,全部截断!

    当时多尔衮不顾一切想要夺取居庸关,结果是一场惨败。八达岭长城天险落入对方手中,他付出几千伤亡,也不能靠近城关一步。最后关头,多尔衮总算恢复理智,他是急着逃走,而不是在这死战,这条路堵了,绕道走别的路就是。

    于是他绕道镇边城所,终于绕过了居庸关,当他庆幸镇边城还未被华夏军占据时,在人困马乏不得不休息的夜里,他却被赶上来的华夏军龙骑兵夜袭,全军大溃,三万余人被杀得只剩余一半,其余非死即散!

    这一切,都是他身后那支敌骑干的,这支敌骑当中,甚至有不少就是满人,他们能熟练地运用满语,他们的骑术不逊于蒙古人,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始终坠在多尔衮身后,让多尔衮如芒在刺。

    据说其中,便有席特库这个满歼!

    “咦,不对,这些南狗的人数……怎么变多了?”有一个梅勒章京在他旁边突然惊呼起来。

    确实,离着他们约有二十里处,那队人马的数量比起昨天是要增加。多尔衮心中也有些奇怪,但是敌人数量增加,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却不知,就在他望向东南的时候,被称为满歼的席特库正大模大样地骑在马上,两边是龙骑兵,而被困在中间的,却是多尔衮的溃兵。

    “你们都弄清楚,大爷我是在救你们的姓命,给你一条活着见到阿玛和额娘的道路。华夏军略委员会你们听说过吧,委员会统帅,便是本大爷我的主子爷,只要你们好生替华夏军卖命,本大爷不但保你们活路,还可以给你们一个前程。”

    席特库这个时候心里万分感激上天,若不是他早就投靠了俞国振,那么现在就和眼前这些蠢货差不多了。

    他们从居庸关追出来缀上了多尔衮,还乘着对方不备夜袭了一回,战果可谓辉煌。但是他们兵力终究有限,虽然迟滞了多尔衮的行动,却不足以给多尔衮更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席特库便把主意打到了逃散的八旗兵身上。这些八旗兵隶属于多尔衮与多铎的两白旗,确实是建虏中最为精锐的,但正是因此,按照华夏军略委员会的处置方案,他们的下场只有去矿坑里卖苦力直到死的命。席特库觉得,完全可以废物利用,让他们去冲杀多尔衮。

    至于他们会不会答应,席特库从一个前满人的角度来考虑,觉得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所谓的“满族”,其前身只是建州女真,而且只是建州女真中的一部,是老奴奴儿哈赤在李成梁的纵容之下,东征西讨强拉到一起的,至今也不过是几十年罢了,而且内部矛盾重重,先是黄台吉为了汗位大杀特杀,紧接着多尔衮同样是为了权势大杀特杀。这个生生造在一起的“民族”,若是一直打顺风仗,倒是可以掩盖内部的裂痕,直至弥合完全成为一体,但现在外部的猛烈打击,让它内部的裂痕变得极大。

    所以席特库的方法很简单,先是从这些旗兵中挑出与爱新觉罗氏有仇怨的,然后勒令他们杀死那些属于或者亲近爱新觉罗部的,又将现场数名亲近爱新觉罗部的人放走。

    这种情形下,这些俘虏当然不会松开这根救命的稻草。

    他们原本是五千人出居庸关,到了这里,人数反而增到了一万,已经与前面多尔衮的人数相近了。

    “我们走,只要出了张家口堡,不信他们还能跟着。”多尔衮驻足观看了许久,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终于将所有的郁愤,化成一口甜腥的气息喷出,然后回头道。

    他这一回头,部下都是惊骇欲绝。

    多尔衮如今的年纪才不过三十五岁,正值壮年,此前他的身体虽然有些病根,却也健硕,可就是刚才这么一下,他整个人都变得枯槁起来,就连头上的头发,都有些发灰,看起来象是老了二十岁!

    多大的打击,才会带来这样的变化!

    阿济格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多尔衮。

    “睿王,这样走是不行的,若不挡住他们,他们会扰得我们不能安生,从这里去张家口堡还有两百里,便是我们撑得住,马也撑不住!没有了马,我们如何过瀚海,如何压制那些狼心狗肺的蒙古人?”

    他这番话说得钪锵有力,但是却不是时候。现在多尔衮几乎成了困兽,他对谁都有疑心,更何况是这个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兄长。多尔衮用深陷的双眸盯着他:“以兄长之见,应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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