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柠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向方以智,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站稳,慢慢地走过去,向他轻盈一福:“子柠见过密之哥哥。”
方以智哈哈大笑,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自己这个小堂妹,最是古灵精怪,也最是招人疼惜。
“小子柠,是不是闷坏了?现在无事了,你可以出院玩……哦,对了,你说的要考住的那位小先生来了,你准备好问题没有?”
“真的?”方子柠溜圆的眼睛睁得老大:“我准备了,密之哥哥,你等一下。”
她说完后跑回自己的屋中,方以智望着方子仪,见她目光中的担忧未消,哑然一笑:“子仪,不必担心。”
“方才我似乎听到了……厮杀声。”方子仪垂下眼睑:“兄长,若是有事,不必瞒我。”
“嗯,是有一场厮杀,国振与我们定计,将闻香教教主王好贤引了出来,在码头那边擒获他了。”方以智很想让自己说话的口气轻描淡写一些,就象俞国振事后说将王好贤交与他一样。
可惜,他学得不象,在方子仪那清澈如泉的目光下,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就是这样,祸害北直隶、山东与河南数十年的闻香教教主王好贤,已然落网!”
“伤亡如何?”方子仪却没有他这么兴奋,而是低声道,眉宇间仍然着一丝忧色。
伤亡者应该都是民壮,家中往往上有老下有小,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们出事,一个家就破碎了。
方以智挠着脑袋,面有惭愧之色。
击杀了闻香教三十余人,擒获了近百人,还有十余人正在逃窜,而已方伤亡也超过了三十人,其中有七人是他带去的方家僮仆,剩余的则是各村的民壮乡勇。
俞国振带来的人,唯有石敬岩、齐牛等少数受伤,一个重伤的都没有,更别提阵亡了。
这个结果让方以智很是惭愧,他自诩知兵事,家中的僮仆豪奴也没少艹演,可是真正上了战阵,却无人堪用。就是他自己,收获也是零,倒是随他一起来的孙临先后射杀六人,算得上是牛刀小试。
他倒不讳言,将经过大致向方子仪说过一遍,方子仪听到惊心动魄的地方,忍不住捂口惊呼,而小子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眼中也闪着崇拜的光芒。
“如何,你密之哥哥厉害吧?”见小子柠那目光,方以智有些得意地道。
“哼,明明是小先生厉害,克咸姐夫第二厉害,密之哥哥……”小子柠撇了一下嘴,看到方密之脸苦了起来,这才有些不心甘情愿地道:“算是第三厉害了吧,和那个老丈一样厉害!”
方以智忍不住又哈哈笑了起来,敛住笑容之后,他又对子仪道:“哦,对了,子仪,国振带来的礼物中有些定是你喜欢的,比如说这本他的手稿,先给你看看吧。”
方子仪粉颊微红,接过了方以智的那本手稿。
她看了一眼封面,封面很简单,只是书写着四个字:别院丛谭。
所谓别院,大约就是指自己避雨的那处地方,不过自己去的时候,可没有什么院子。方子仪美目微微抬起,看着方以智:“这别院……是何意?”
“哈哈,说起这个,还有个典故。”方以智又笑了起来:“上回我和克咸一起去他那儿,他的住处已经被一个老大的院子圈了起来,手下的少年不让我们过去,行事如同军营一般无二,所以我走的时候,给他那别院取了个名字,细柳别院——子仪应该知道是何典故吧。”
“周亚夫细柳营。”方子仪轻声道:“密之哥哥倒是很……瞧得起这位世兄。”
方以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送完书之后,便离开了方子仪的小院。方子仪抓着那本《别院丛谭》,手突然捏紧了。
她是聪慧的,自然明白方以智送这本书来还拐弯抹角地说俞国振是什么意思。她如今已是十四,再过几个月便十五,这个年纪,早该许字人家了!
但她真不想嫁,首先是放不下子柠,若是她嫁了人,子柠还想,虽然有堂伯照顾,可毕竟隔了一重。
其次……她有些担忧,就算是方家有心,人家俞国振有意么?从方以智的话里不难听出,俞国振是难得的少年英雄,而据她自己的了解,俞国振虽然不通儒学,在杂学之上却是宗师级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岂能瞧得起她?
更何况,她还是个大脚……
想到这,方子仪细细叹了口气,身边的子柠瞪大眼睛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
离开方子仪的小院,方以智觉得自己的脚步甚为轻快。
方子仪猜想得不错,方以智确实觉得,俞国振是当他妹夫的最佳人选,他的亲妹已经嫁给了孙临,而这个堂妹自丧亲之后,便在他家教养,与亲妹也没有什么两样。
“大人怎么在这里?”
到了内院,迎面就看到父亲背手而立,看着一池寒水,方以智惊讶地问道。
他的父亲方孔炤眉目俊朗,此时也只是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当过地方官主政一州,也在中枢当过供驱使奔走的员外郎,如今是丁忧在家。这两年,他一直在祖宅守孝,很少到方以智这边来。
“你做出如此大事,为父如何以不来?”方孔炤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既有赞赏,也有担忧,还有一分说不明道不白的东西。
“儿子恣意妄为,不想惊动了大人。”
“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与我听。”方孔炤道。
方以智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事情回头想来,他做得其实真是胆大妄为之至!不过父亲既然问起,他也不敢隐瞒,从头至尾细细说了一遍。
才说了开头俞国振定计部分,方孔炤便惊咦了一声,不过没有做什么评论。等听到战斗之中种种凶险之处,方以智只带着二十余家仆就前去伏击时,冷冷哼了一声,再听到孙临大呼跳出,冒着敌矢接连射死数人时,方孔炤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一勇之夫,如若不改,你妹妹今后就要苦了!”
方以智悄悄抹了把汗水,心中却暗道侥幸,将孙临推出去充挡箭牌,想来父亲骂自己的就会少些了。
他继续说到俞国振的少年家卫杀出,八十人冲散闻香教徒时,方孔炤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满意的神情:“虽然比你们年少,可行事却比你们仔细谨慎是多。”
到王好贤见势不妙遁走,石敬岩追击险些中铳,最后王好贤还是被活擒的事情说完后,方孔炤闭目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道:“你方才去了哪儿?”
“孩儿去了子仪那边,将国振贤弟的一部手稿交与她,她也喜欢杂学,而国振贤弟乃是杂学大家,精于泰西之学……”
说这番话时,方以智有些讷讷,他的这片用心,当然是瞒不过父亲方孔炤的。
方孔炤又是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克咸呢,为何不来见我?”
“喝了酒精醉过去了,尚未醒来。”方以智心中暗喜,如果不是孙临喝醉了,自己还不好这么没义气地将父亲的矛头指向他。
“哼。”方孔炤道:“胡闹!”
“是,是。”
“你和克咸两个都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与为父商议,便自作主张!”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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