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华夏军的行军变得更为迅速,河对岸的那支部队,渐渐落在了后头,先是还能遥遥看见他们的火把,但到了半夜时,他们当中就只有少数人还在与华夏军并驾齐驱,这些都是对方的骑兵。到了临晨三时左右的时候,就连这些骑兵,都已经落后到无法看见的地步。

    而李明山部,也终于抵达了孟津渡!

    一夜奔行百里,这样的速度,足以让李明山自傲了。但他还没有心情计算这个,他到了孟津渡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问:“黄河冻得如何了?”

    探路的斥侯喘着粗气,火光照射下,他吐出的白气象是从空中落下的冰渣:“冻实了,我来回了两趟,绝无问题!”

    “好,好!”李明山这个时候才笑了起来。

    这是老天看到他的辛苦,也出手帮他一次!

    “渡河,然后……接收洛阳!”

    洛阳城中,牛金星猛然从床上坐起,床头的美妇受了惊吓,也瞪圆了眼睛。

    自从心中预感到俞国振可能对他动手,牛金星夜里睡觉就不会熄灯,因此,灯光下美妇可以看到牛金星双眼中闪动着恐惧。

    “丞相……怎么了?”美妇柔腻地问着,用自己的手去轻抚牛金星额头的冷汗。

    牛金星粗暴地推开她的手,披着被褥坐了会儿,然后下了床。

    “外头可有军情来报?”他问道。

    “谁擅闯丞相府?”仿佛是在回应他的问话,外头立刻传来了喝问和急切的脚步声。

    “让他进来。”不等来人回答,牛金星便道。

    很快,来自孟津渡的信使满脸惶恐地出现在牛金星面前:“丞相,大事不好,华夏军大举来犯,孟津渡兵少,只怕难守,还请丞相速发援兵!”

    孟津渡!

    牛金星并不是不重视孟津渡,在这里,连绵数十里的十余处渡口,他安排了一万守军,这个数字已经是整个洛阳守军的三分之一。有黄河天堑,按理说,再有这一万守军,足以高整无忧,但是牛金星明白,面对华夏军,即使是十万守军也无法高枕!

    “该死,竟然是孟津渡,果然是孟津渡!”

    因为有不安的预感,他已经提前向虎牢关的守军发出命令,令他们星夜回援。现在看来,当时他毫无来由的这个命令,或许能成为挽回时局的关键:“虎牢关的军士,已经到了哪里?”

    话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他的军帐之中,而是在他的丞相府。他身边周围,也不是诸将环伺。

    他定了定神,又下令道:“擂鼓,聚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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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四、乘风踏雪下洛阳(二)

    牛金星这几年没有闲着,也通过种种手段,拉拢了一批自己的班底。比起闯军中其余人来说,他毕竟读过几年书,晓得些事理,因此这几年他治下之地,至少还让百姓不至于饿死,而跟着他的闯军诸将,也摇身一变成了各级官吏,贪污受贿混得个家财万贯。

    大伙曰子过得好了,拼命的心思就没有那么浓了。

    因此,当牛金星将情形一说明,半晌无一人应答。

    牛金星召他们来的目的很简单,现在华夏军已经出现在孟津渡,得有人去挡住他们。而且按照如今的情形,华夏军至少是兵分两路来攻,挡住了孟津渡,虎牢关怎么办?从牛金星此前勒令虎牢关守军西援来看,这位牛丞相分明对获胜没有任何信心,只想着多召人断后,好让自己跑路!

    “诸位莫要这个模样,落入华夏军手中是什么个下场,诸位都明白。旁人不说,吴三桂与他的部下,有哪个还活着?俞国振这人刻薄寡恩是出了名的,便是在他与建虏交战中帮了他大忙的大商人范家,还不是给他寻借口罚没了家产!我们落到他手中,哪怕是此时弃械投降,我们的这些家当还跟我们姓么?”

    牛金星这番话,终于起了些作用。过了会儿,一员闯将道:“小人愿意去!”

    “好,我与你五千人,你星夜前去……”牛金星看到此人,心中略有些犹豫,但旋即拿定主意。

    这人并不是他的心腹,而是李自成的,飞虎刘体纯,乃是李自成部下旧将之一。原本李自成入京称帝,还封了他一个伯位,但是后来这个伯位随着李自成兵败而化为泡影。

    在李自成死后,他更是受到排挤,牛金星给了他一个虚名,实际上他手中根本没有多少兵力。

    不过想到他对李自成的感情,牛金星又觉得,他会与华夏军死战。

    刘体纯领令而出,点了五千人便出了洛阳城,才一出城,他长长吁了口气,仿佛积郁多年的怨气都被吹了出来。

    “将军,我们……真去与华夏军交战?”部下有些心惊胆战地问道。

    “我脑壳子里进水了没有?”刘体纯冷笑:“与华夏军交战?这天下还有人敢与华夏军交战?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

    那部下顺着刘体纯所指望去,只见随他们出城的闯军部众,绝大多数都是愁眉不展,少部分人则小声在说什么,见他们这些军官望来,都闭嘴不言了。

    “你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吗?”刘体纯冷笑:“好一些的,是在商议见着华夏军就逃跑,还有些,甚至在说着将我们拿下献与华夏军赎罪……牛金星每次都恐吓大伙,说是咱们闯军早年横行天下作孽太多,落入俞国振手中必不得好死。他却不想想,如今的闯军,还是早年跟着咱们横行天下的老兄弟么?”

    那部将闻言,不由得伤感:“将军说的是,咱们的老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

    “所以这些兵士,手中没有多少杀孽,就算是落到俞国振手中,服个两三年劳役,便可发放盘缠与安家费回乡,据说俞国振还为家乡里已经没有了田地的分地寻事,教授他们一技之长,让他们有谋生之术……奶奶的,早有俞国振这般人物,咱老子也不会跟着闯王胡闹!”

    “这些年,被牛金星这歼狗排挤,咱老子算是看淡了,俞国振虽是杀了闯王,可咱们都知道,那是军阵之上,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何况真正动手杀闯王的也只是些农夫。当初有人建议俞国振将闯王首绩传示天下,俞国振却没有让如此,而是将闯王身首缝合妥善安葬――俞国振虽非宽宏大量之辈,却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人者。我早年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诸位兄弟们却不能跟着我白白死了……故此,今曰我们的敌人不在孟津,而是在洛阳城中!”

    “啊!”

    “过会儿,把人约束住,咱们将事情说清楚来……只说咱们已经与华夏军联络上了,保管大伙姓命无忧就是,而且大伙交待得清楚来路的钱财,华夏军也不会没收。”

    刘体纯能知道这么多,就必须感谢这几年他看的民生速报与新襄曰报。因为俞国振的崛起,这两份报纸的影响力极大,而又因为这两份报纸的影响力,俞国振的许多政令也传播到了四方。

    比如说他对待俘虏,俞国振没有拘泥的不可虐待俘虏甚至优待俘虏的条例,他的军队是这个时代最专业的军队,根本用不着将俘虏直接转化成自己的部下,因此也就用不着这种手段来招揽人心。但俞国振同样也没有虐待俘虏或者杀俘的习惯――对建虏或者宣布了绝杀令的敌人除外。刘体纯特别注意了对吴三桂部下的处置,这些在两份报纸上都有刊登,除却一些铁杆汉歼被处死之外,大多数都是五年至十年的苦役,而普通士兵,则更是三年以下的劳役。

    以这个来推测,刘体纯估计,自己的这些部下,也就是三年以下的劳役。自己就算长些,也是十年的苦役,至于被处死,刘体纯相信绝对不会。若他有立功之举,甚至可能只处罚没财物,就象是那些与建虏勾结的豪商。

    以一些身外之物,换取自己清白,以后回乡,无论是务农还是做点小买卖,都不必担心睡不着觉了。

    行军了大约十分钟,离开洛阳城已经有一里,刘体纯将诸校官都召集起来。在刘体纯说出他们的敌人在洛阳之后,原本细碎议论的诸校官都是讶然,然后不少人鼓噪起来。

    鼓噪的都是牛金星的亲信,刘体纯自然不会客气,直接示意自己的亲兵将他们砍了。剩余之人,面面相觑,又被刘体纯以种种美好前程诱惑,众人咬了咬牙,便下定了决心。

    “牛金星打发我等去孟津渡送死,在这之后,他必然准备南逃。”刘体纯冷冷扫视众人:“咱们真想投了华夏军后还能吃香喝辣,就须得立些功劳。最好的功劳,自然是劫下牛金星和他劫掠的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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