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国振这样说,那我便去一趟松江……”

    “错。”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俞宜轩却笑着摆了摆手:“国振,你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俞国振愣了愣,然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实,确实,用不着二伯再跑一趟松江。”

    俞宜勤有些莫名其妙,俞宜轩笑道:“方才国振不是说了,要将咱们俞家的种珠之术卖出去么,咱们靠近徽州,要卖,自然是卖给徽商,徽商遍布天下,托他们收购些棉花,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对,哈哈,老五有你的,还是你能帮上忙,我啊……”

    “二伯莫要谦逊,我与五叔便是有再多计策,也需要二伯去奔走。”俞国振笑着小捧了他一句。

    至少现在,他们俞家还是一体的,因此不能因为意见分岐而发生内讧之事,事实上四房惹来的麻烦,已经够多,若是再折腾,对俞国振的计划是非常不利的。他一个人再大的本领,也无法将所有的事情都完成,许多时候,都需要借助于家族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么我这就发出消息,我们俞家,准备将种珠之术拍卖出去!”俞宜勤站起身来:“我认得几位和徽商有关系的,派人给他们送信,有个两三天必有回音。”

    “嗯,时间便定在二月二十曰,让他们带着现银来。”

    俞宜勤离开之后俞宜轩看着俞国振微微笑了起来:“国振,若是王好贤知道你这个打算,不知是不是会哭。他可就是贪着这种珠之术所以才落网的,现在你却将这种珠之术轻巧发卖。”

    “哈哈,他面上的神情应该会非常精彩吧。”俞国振起身拱了拱手:“恭喜五叔了,虽然这次擒拿王好贤的功劳大头送了人家,不过投桃报李,东林……总得也给五叔换一顶帽子吧。”

    俞宜轩现在在名义上是襄安巡检司巡检,这原是不入品的官身,俞宜轩根本不看在眼中,但凭着襄安巡检司捉住王好贤的功劳,他确实有可能换个入品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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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江湖不老客、木头竹子、柳仲严、步长歌和长风01的打赏,呜呜,要下榜了,真不甘心啊,从上传开始,花费了十九天时间上新书榜前十二位,在其中呆了十一天,最终在第五位上下榜,算是有新书榜以来,我的书里比较好的成绩了。我还想多回味两天呢,可是时间到了,正所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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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俞家要卖种珠之法!

    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惊动的人非常多,自古以来,听说过种粮种麻种桑种果的,可有谁听说过,珍珠也可以种得出来!

    不晓事的,自然将这个当成了俞家人想钱想疯了,可是几个与俞家有往来的徽商,却恍然大悟,知道俞家这个打算不但不是疯了,而是实实在在地有干货在手!

    徽商虽然没有晋商那么团结,但他们传替消息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过是几天功夫,这消息在整个徽商圈子里就人尽皆知了。

    甚至连隐于乡野的某些人,也得到了消息。

    “这个小子,倒是壮士断腕,不愧是温体仁那歼贼所看中的人!”

    已经回到宜兴老家的周延儒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张溥,摇头叹了口气:“只是钱牧斋这次极好的机会,却人算不如天算,只能眼睁睁地放过了。”

    他言语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坐在他面前的张溥倒是面不改色:“学生倒是见过俞国振,与他也有几分交情,此人确实不同一般,公之事,实在与他不相干,是温贼狡猾。”

    崇祯四年时,周延儒为了缓和与东林的关系,在主持科举时录用了张溥等人,所以张溥在他面前以学生自居。

    “老夫自然知道,不过……老夫经此挫折,倒也认清了一件事情,论及眼光,老夫不如温贼啊。”

    周延儒是真心之语,张溥默然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老大人必有起复之曰!”

    “哦?”

    “温贼阉党余孽,当年是靠奉承崔呈秀起家,如今虽然把持朝纲,但天子圣聪,必不会为之蒙蔽太久。况且国家多事,以温贼之力,岂能从容应对。到了那时,天子必然会想到老大人,而且此次再用,老大人会更得信重!”

    周延儒哈哈笑了起来,目光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他被驱出朝堂,虽然天子还算给了他颜面,赐银送还,可是以温体仁的手段,哪里会让他再度轻易出山!

    “老大人切莫气馁,此事学生自然要为老大人奔走!”张溥斩钉截铁地道。

    “此事先不提了,这时机运气,实在非人所能料想,你看钱牧斋此次原本有机会的,可偏偏遇着母亲丁忧……只能老老实实再等三年了。”

    “牧斋公的运气……确实差了些。”周延儒再度提及此事,张溥只能苦笑了。

    钱谦益钱牧斋,是东林党如今的领袖,复社自诩承东林遗风,与他的关系相当紧密,这次闻香教教主王好贤落网,上奏朝廷的奏折中,是钱谦益运筹帷幄,召集乡中勇士,设计伏击,方孔炤配合得当,临阵指挥自若,数百字形容他们的功绩。至于俞国振,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襄安巡检司弓手俞国振等奋勇击贼,甚至还比不上俞宜轩的名字出现的次数多。

    方孔炤是丁忧在家已经快三年,所以有了这功绩,想来等他丁忧结束之后,会有一个好的位置等着他。而钱谦益原本是要借着这机会起复的,可偏偏大胜的消息传到钱家的同时,他老母病逝,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机会从面前滑过。

    方孔炤与温体仁并无深仇,起复之事,温体仁未必会出死力阻拦,而他钱谦益则不然,错过这个机会,再想入天子之眼,只怕难比登天了。

    因此,就在周延儒与张溥谈及此事的时候,钱谦益双目无神地坐着,神色甚哀。在他面前,放着一部《华严经》。

    石敬岩讷讷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原本在钱谦益的计划中,他自己因为王好贤的事情起复,少不得给石敬岩也谋一个军中的职司,但随着钱谦益的丁忧,这件事情也泡汤了。

    “唉!”

    良久之后,钱谦益终于长叹了一声,脸上带着愧色:“敬岩,是老夫对不住你。”

    “老大人何出此言,小人的事情算得了什么!”石敬岩行礼道:“况且小人也不是没有去处,那位俞小官人请小人前去当教习,一个月愿出一百两银子呢!”

    “一个月一百两……”钱谦益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吓了一跳,好一会儿,他才叹道:“好气魄,好气魄,也只有这个价钱,才得到你石电替他效力!”

    他心中确实有些叹息,石敬岩一身好武艺,只是因为出身低微,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的机会。

    “近来我在家中重读苏子瞻之文,颇有些心得,苏子瞻一生,不唯是时运不济,也是因为才太高,名太大,才高天妒,名大人嫉,天人交恨,岂不哀哉?”钱谦益慨然叹息,也不知道是在替苏轼不平,还是在感叹自己的不幸。

    又过了一会儿,他眼中闪出一缕寒光:“不过,你回去之后禀告那位俞小官人,他的人情,我记下了,他担心的事情,我也替他收尾。”

    “是,是。”石敬岩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只是用心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你回去之时,在金陵为我送几封信。”钱谦益又道:“这几封信极是紧要,切记切记。”

    说到这,他冷笑起来:“周延儒此际想必在讥嘲我时运不济,哪里知道这一次我钱谦益就算不能起来,总不能让温体仁那小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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