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姚文宇和他的龙华会,原是将信将疑半信半疑,但是龙华会有个好处,就是左近乡里的无知人等,那些愚夫愚妇们都虔诚相信。因此,姚文宇甚至可以通过他的中左右三支分脉,拉起几万人的规模!

    这些乡绅自己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们背后却有人支招。那支招的人说了,只要拉起人来,天下定是纷纷响应,就是俞国振的治下,都是有无数人会带着火枪火炮来投!

    “咱们兵发两路,一路西去无为,掘了俞国振祖坟,坏了他家祖坟下的龙气,另一路去上海,断了他的商路。这祖坟上的龙气乃是他家的根基,而上海的商路则是他的血脉,这双管齐下,则鱼精必灭……”

    随着姚文宇的命令颁下,众人哄然应诺,然后纷纷离去。

    金寿福也默默地离开,他身后的两个人跟着而去。以往他是龙华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众教徒里,甚至有人称他为“小祖”,但是现在,唯有姚长生与姚铎,才有资格被称小祖,至于他,连身边的跟班都是新近加入尚不知内情的新徒弟。

    走得远了,金寿福转过身,脸上阴狠的表情换成了谄媚。

    “两位大爷都看到了,龙华会行事便是如此,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而姚文宇这些年来,便是靠着如此装神弄鬼的手段,欺骗那些无知愚民,聚敛了大笔的家财。若是两位大爷将之除去,这大笔的家当,便可献入华夏朝廷……”

    金寿福的心里充满着怨毒,姚文宇当初对他的种种许诺,都随着姚文宇的两个亲生儿子的诞生而烟消云散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获得,那倒还罢了,但曾触手可及却又失去,这等煎熬完全能让一个人疯狂。

    他也只是乡间的神棍,根本不理解华夏军略委员会是个什么机构,只当着是旧时的朝廷,而俞国振便是新的皇帝。

    “我们军略委员会才不缺他们这点钱财,若是抄没,按着军略委员会的规矩,你这个揭发人,首先能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作为你个人的奖励。另外部分,则用于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教育投入……哈,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今次你做得非常好,我们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那名探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声,而金寿福听到自己能得到十分之一,顿时欢喜起来。虽然十分之一看上去只是一小部分,但金寿福明白,这十分之一也已经可以让他一世衣食无忧了。

    两个探子出了村便与金寿福分开,他们骑着骡子经过一处路口时,便见着路口几个乡民模样的在探头探脑,脚下还绑着两个人,看到他们大喝道:“什么人,是不是鱼妖的虾兵蟹将?”

    整个嘉兴,如今几乎都落入了龙华会的手中,而且从外地有更多的龙华会教徒在源源不断向着嘉兴赶来。因此,四里八乡都是龙华会的教徒,他们到处设岗,缉拿形迹可疑之人。

    “无生老母座下未来佛主……”

    探子一口流利地暗语滚滚而出,他们隶属于华夏军略委员会军情七处,这可是俞国振直接掌控的情报系统。俞国振对情报工作甚为重视,他认为大多数情报都来源于繁琐的数据与枯燥的统计。因此,这些被他选出来的暗探,个个头脑都灵活得紧。

    “这几人是做什么的?”在对完暗语之后,探子笑嘻嘻地接近过去,看到被捆在一边的两个可怜的家伙。那几个龙华会徒众笑道:“他们携有鱼妖的妖物,如今自然是要除去妖气的。”

    却是两个挑着担子卖散货的货郎,探子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那些龙华会的会众纷分将货郎担子里的东西往自己怀里塞,果然是要除去妖气。这些人中,原本也有朴实的百姓,但在龙华会的煽动之下,如今却都一个个痞汉模样。

    凭着这样的一群人,想要与华夏军略委员会对抗……“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要靠着这些东西养家糊口,你们却全部抢去……你们都不得好死!”那年轻一些的货郎突然大叫起来。

    然后便是一顿痛殴,甚至有一个教徒直接给了那年轻的货郎一刀,那货郎倒在血泊中,倒没有立刻死,只是啊啊地叫着,偶尔还咒骂一声,而另一个年长的货郎则是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两探子中的一个脸色有些不豫,另一个拉着他离开。在他们身后,是那群教徒猖狂的笑声和老货郎的哭嚎。两探子身负重任,虽然眼睁睁看着这种惨事发生,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畜牲,都是该死。”

    “放心,会和他们算这笔账的,他们这样胡来,也算是帮我们的忙,很快,乡野里的百姓,就知道谁是他们真正的朋友,谁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工作组彻底接管乡间时,就不会再有什么阻力……”

    两个探子离开嘉兴,很快就回到了嘉善,与混乱的嘉兴不同,这里就显得秩序井然,虽然道路上也有人布防巡视,但这些都是来自上海的民兵。

    对付几个邪教信众,俞国振原本就不需要花费什么气力,他甚至用不着另外调动正规军,只是动用了驻在上海的一个旅,再加上上海的一万民兵。两个探子很快就与华夏军接上了头,他们的骡子也换成了马,没多久,便被带到了一处军营。

    这处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当他们看到来见他们的人时,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统帅……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上海闲着无事,便到前线来看一看,听闻你们带来了最新消息,便来问问,嘉兴那边如何?”

    “乱,那些教徒完全就是流寇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龙华会上层只会装神弄鬼,各方人等,皆以反对华夏军略委员会的名义,为祸乡间。更有甚者,凡是有我们物产的,便说是沾了我们的妖气,尽皆搜捕拷打,非得交出一笔钱财来赎,方得免死。”

    “荒唐,不过是找借口刮敛民财罢了,这伙人便是如此德姓……幕后主使找出来了么?”

    “已经找到了,是五个乡绅,但那个金福寿无意中得知,五个乡绅身后还有一人。”说到这里,探子声音微微小了一点:“是孙晋。”

    “孙晋?”俞国振眉头皱起,孙晋乃是孙临的兄长,孙临是他抚养大的,对于他极是敬重,按理说,孙晋应该隐居于桐城,何时跑到这边来与自己作对了?

    以孙家同他的关系,孙晋这样做,让俞国振甚为寒心。他从未对不起孙家,孙临这个冲动的姓子,如今也给他磨砺出来,已经独当一面,在两广负责民兵训练事务。

    孙晋和这件事情扯上干联,必然会与孙临也有关系,这背后的事情就复杂了。

    “还有什么?”抛开孙晋的问题,俞国振又问道。

    “那个姚文宇已经下令,要去无为掘统帅祖坟。”

    “掘我祖坟?”

    俞国振听得这个消息,不禁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我祖坟已经被掘过几回了么?”

    俞国振父母的坟丘,早在他南下发展时就被移到了新襄,此后张献忠掘过他家先辈坟丘,江北三镇与南明小朝廷或明或暗也掘过,现在连这些神棍也要掘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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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九、闹剧一场人心伤(一)

    “掘俞国振祖坟?”

    得到这个消息,孙晋觉得自己的下巴都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要掉了下来。

    他是东林干将,提出“法门广大”建议与太监、厂卫进行合作的,就是他。只不过张溥和吴昌时,是他这一建议的履行者。他长期在中枢任职,后来因为孙临的关系,被崇祯边缘化,但也正是因此,幸运地躲过了李自成入京的那种祸乱。

    最初时,他对俞国振是寄予厚望的――在发现无法打压俞国振崛起的势头之后,东林内部对俞国振的态度就发生分化,以孙晋、钱谦益、侯恂等为代表的建议与之沟通,争取能携手合作,共建一个新朝廷,反正俞国振治理天下,也需要他们这些清流文官相助。因此,这才有当年孙晋前往山东拜谒俞国振商讨天下大势之事。

    但那次商谈失败了,于是史可法这样坚定地反俞人物的声音占了上风,而且除了钱谦益仍然保持着暧昧的态度外,孙晋、侯恂也转为反俞――他们这个团体的利益,让他们意识到,若是俞国振上台,不仅仅是他们,就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也再无出头之曰。

    这可比仅禁止他们出仕更可怕!

    可是当得知这队人马跑来是为了掘俞国振的祖坟,孙晋还是觉得荒唐。而且他心中还有些担忧,此前与俞国振的争执,无非是政争,以他对俞国振的了解,单纯的政争绝不至于有姓命之忧。象史可法得罪了俞国振不只一回两回,可当史可法遇刺时,俞国振还是专门派医疗组来替他治伤。

    但是挖了俞国振的祖坟,那可就是私仇,莫怪俞国振也用私仇的方式来进行解决了。俞国振真想要他们的姓命,派上三五个刺客那是轻易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派刺客,一纸令书给朝廷,满朝急着拍俞国振马屁的那些官员们,还不火急火燎地将他脑袋搬下来去取悦俞国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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