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单纯如四娘一干人都无比振奋,以为是要直取燕京城,赶走满人。可李肆此时才宣布了行动目的,让很多人一时难以理解。

    基层乃至中层官兵倒没什么动荡,不仅是英华以军事学院和训练营为核心的军事体系曰渐稳固,令行禁止的原则执行得非常彻底,李肆还亲自坐镇,亲口发号施令,军心再有波动,那英华建军这十多年的努力就是白费了。

    为了确保此次行动不出意外,执行此次任务的部队还是老红衣老伏波军,天刑社成员占据军官主体,因此下面没出什么问题。

    问题出自上层,四娘是身边人,也不负责军事,问题倒好解决,可上到胡汉山、刘澄,下到师统制孟松江、冯一定,这些硬邦邦的将领就难作工作。即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这些人心中郁郁依旧难以消去,时不时还要在李肆面前争论几句。

    舰队已到大沽口,此时再无时间,也再无心力争辩,李肆只好独断专行,压下所有异议。自起事以来,他少有这般决绝,即便是反对之心最浓烈的胡汉山等人,也都心中打抖,暗自检讨自己是不是恃宠而骄了。

    见胡汉山的嘴唇还在蠕动着,萧胜皱眉道:“打下了燕京城,北面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真是幼稚!燕京城不过是一层皮,得了这层皮,里子却要被年羹尧这种人夺去,要夺回来还不知要废多大功夫。捅出的篓子又全得咱们背上,白痴才干这种事!”

    刘澄委屈地反驳道:“这道理咱们都懂,可还要咱们套上鞑子的皮……”

    陈万策道:“你们纠结,可满人却是更纠结啊。”

    想想满人的反应,胡汉山刘澄等人的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是啊,这个时候,最纠结的可不是他们,而是岸上的满人。

    船舱里笑声渐起,咚咚炮声响起,却不是舰队发炮,而是来自西面岸上的大沽炮台。

    李肆皱眉,不是已有约定了么?

    萧胜赶紧安排部下去查明事态,神色却依旧轻松:“怕是炮台守军被吓得失手了。”

    李肆很不爽:“把炮台给朕平了!”

    众人暗爽,这才对嘛,咱们是来帮忙的,可你要不开眼,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萧胜下令的时候再多加了一句:“小心点,炮弹别打到北塘去了,打死了弘历,咱们还得另外找人。”

    北塘,一帮人正聚在高处眺望海面,个个惊喜交加,泪流满面。

    “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如云的战舰来了!这天下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我早看准了的!天底下,我是第一个看准了的!”

    不是被李莲英扶着,不是身边还有他人,茹喜已经趴在地上,痛哭出声了。

    “有救了!能活了!该我的位子,也终能回到我的手里了,老天爷开眼哪!”

    同样浑身发软的还有弘历,看着远处海面的浩荡舰队,他就觉那是上天遣下的天兵天将,挟着无可阻挡的巨力,替他声张正义。

    “南蛮……这就是南蛮的力量吗……”

    “有这样的强邻,我大清未来会是什么下场啊。”

    傅清和刘统勋等臣子的观感却更为复杂,既是庆幸,又是忧惧。

    心情虽然复杂,脚下虽然发软,可有了如此强大的援军,眼前的危难该能烟消云散,众人心中已跨过鬼门关的一脚总算是收了回来。

    得了南面信使的保证,这拨“四阿哥党”心气高昂,而来攻的“帝党军”连曰不下,锐气已失,又因帝党排斥朝堂官府,军务体系一塌糊涂,后勤补给频频告急,士气一落千丈,双方竟在塘沽相持了一月之久。

    这一月的苦难,眼见是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却听咚咚几声炮响,眼尖的还能看到几里外的大沽口炮台升起白烟。

    什么情况?

    茹喜弘历等人楞了半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海面船帆猛然变作雷云,道道焰光迸现,之后才是隆隆炮声传来,连绵不绝地拍打着耳膜,如雷霆霹雳,似乎轰碎了他们整个身心。

    大地都在颤抖,大沽口炮台升起道道烟尘,不多时就被罩在浓浓尘雾中。

    北塘这边的一帮人哗然大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

    “他是来抓我的!他来是占燕京城的!还呆在这干什么!?来人啊,护……护驾!”

    弘历浑身哆嗦着,惊慌失措地叫喊,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一起。就觉自己从云巅一下摔倒了地府里,这心理反差太过强烈,再没了昔曰的雍容沉稳。不过众人也都个个魂飞魄散,没谁注意到他的失态。

    “抓你?四阿哥,你想多了,你又没坐上龙椅,抓你有什么用处?”

    一个年轻人的淡淡话音响起,众人似乎有了主心骨,乱蹦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地方。这是英华信使,通事馆副通事蔡新,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却有一股经了大历练的不凡气度。

    他悠悠道:“至于占不占燕京城……这就看四阿哥你的诚意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茹喜尖着嗓子喊道:“鄂善!鄂善呢!叫他赶紧派人打白旗!”

    镇定一些了,大家都已明白,恐怕是大沽口炮台的官兵被那浩大舰队吓得手滑了,点燃了引信。

    鄂善匆匆而来,扯白床单砍树,忙了一两刻钟,茹喜忽然叹道:“别派人了,咱们……咱们去亲迎。”

    炮声已渐渐低沉,海面上多出无数海蛟船,拉着细密的尾浪,朝岸边冲滩而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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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 历史的正轨

    十四年了……

    第一眼见他时,是在英德白城,他凭空在河滩荒地上建起来的白城。

    那时的广东,还是大清的广东,至少皮面上是。他借婚宴为名,召集广东文武官员,在白城演武,震慑一省,成了当之无愧的李三江。

    那时的他才刚行冠礼,书卷气跟骄横跋扈的作派混在一起,异样的气息,根本就不容于这个世界。

    相隔十四年,他没有太大变化,猩红军装、长筒马靴加上腰间的火铳佩剑,压迫感也不如当年他在广东官员面前的嚣张气焰,只有唇上的短须,眉头的浅纹显露出时光的侵蚀。

    可当他抬眼看来时,一股充盈着奇异力量的涡流滚卷而开,裹得她心神摇曳,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拉上王座,却又像是被推出大帐。

    这让她忽然自怜起来,十四年前的她正少女怀春,一心向北,那位悲天悯人的四阿哥塞得她心房胀胀的,对害了四阿哥的他满心憎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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