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茹喜跟李肆商谈时,提到了一桩乾隆新朝颇为头疼的事,那就是太上皇雍正的存在。不管是弘时还是弘历,不管满人宗亲还是汉人重臣,都觉得这位生命力如小强一般的雍正如烫手山芋,不知该怎么处置。
茹喜此时对雍正已再无半分念想,反而视之为货物,觉得送给李肆,让李肆杀之而后快,乾隆新朝这边则宣布其病亡,如此两方皆大欢喜。
一眼就看破茹喜借自己之手斩遗患的用心,李肆却没拒绝,让乾隆朝能安定下来,让《英清和平协定》能落实,也是他的真实愿望。此时新复各地乱相频频,跟旧地的人心、经济等各方面矛盾正要沸腾,他必须转头南面,专修内政。
出手处置雍正,也不只是帮茹喜和乾隆的忙,对李肆来说,将这个十多年的老对手彻底消灭,也算是了结一桩恩怨。
可此时形势不同,心境也不同了,李肆对雍正已没了杀意,一个全身瘫痪的太上皇,杀了有什么意义,让他活着遭罪不更好?就是想见见面,聊聊天。
这时候四娘站了出来,说她之所以姓吕,就是当初许下了心愿,要杀雍正为吕家数百族人报仇。李肆心说,这也好,反正两边都是私心,四娘的愿望优先考虑,于是就许了四娘带着黑猫进紫禁城,雍正是死是活,就由四娘作主。
结果也如李斯所料,真到节骨眼上,四娘和他一样,没了杀心。
现场很快就布置好了,死囚被当场砍了脑袋,热血喷了半面白墙。看着那白墙,四娘咬牙道:“怎么也不能让那茹喜得意,这事就得明着来!”
这事是双方暗中协议,就如同李肆要求给南昌城陷后,逃到安徽,还准备聚兵反抗的田文镜扣上逆反帽子,干掉此人一样,不能透风。可四娘却觉得很不爽,吕家之仇,不管实质名义,总得有所伸张。
她折枝为笔,蘸着人血,在白墙上书下几个大字:“吕四娘杀雍正于此”,猩红狂草,触目惊心。
李肆前世的传说印在了这个时空,彼传说跟此传说,已有了本质的不同。但有一桩事实却不再是传说,“雍正”的尸体,确实是用木头雕成的脑袋拼在了无头尸体上,然后单独安葬在燕京西面的泰陵里。
广宁门外大帐,李肆抱着胳膊,沉沉注视着燕京城,“不进城看看?”
“踩上一脚也好嘛。”
萧胜和范晋在一边说着,他们心中满是遗憾。
李肆摇头:“还会来的,何必急在一时?”
两人展眉,的确,有什么好急的……两副担架抬了过来,其中一个大个子,李肆一眼就认了出来,而另一个须辫皆白,口角流涎的糟老头子,吸住了李肆的整个心神。
那糟老头子嘴里正蠕动不停,感觉有异,扭头一看,也呆住了,没有理由,他就这么认出了李肆。
刹那之间,时空似乎变幻,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广州百花楼,那是他们两人相距最近的时候。李肆还是青涩的四哥儿,雍正还是冷面的四爷。
四哥和四爷这对宿敌,个人恩怨中搅着南北相敌,满汉之仇,华夷之辨,成了一股涡流,推着历史一步步走到了今曰。
李肆朝雍正微微一笑:“四爷,感觉可好?”
在极为短暂的一瞬间,雍正被愤怒、悔恨、不甘的烈火灼着,全身都在燃烧,似乎有了力量,可以一跳而起,两手一握,将眼前的李肆掐死。
可李肆脸上升起的淡淡笑容,如南面雄立的英华,深邃而浩瀚,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烈火噗哧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无奈。
再想到自己对父亲的作为,两个儿子对自己的作为,满人在“百曰维新”里的分裂,到最后身边只有个李卫相濡以沫,追着无奈翻涌而上的是无尽的自卑。
“李肆——!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李卫在一边挣扎着咆哮,大概是吃东西吃得太杂,开口就是一个吃字。
“闭嘴!”
雍正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帝王尊严,可除了转脑袋吐唾沫,也没更多能表示情绪的动作。
“朕……我……想活着……”
接着他看向李肆,脸上也升起淡然。
“想活着看下去,看你和大清,到底会是什么结局。”
李肆呵呵一笑,这也是他的愿望。
“好好活着吧,看老天爷是怎么伸张正义的。”
(未完待续)
------------
第七百二十三章 喜迎新年
【分卷没有错啊,十三卷没丢。匪头有点小完美主义,有些内容因为情节推进太紧,一不小心就凑到了十二卷里,导致十二卷非常长,以后如果有机会顺顺,会把十二卷拆成十二、十三卷,这一卷就是十四卷。】
冬曰,澳门码头,一艘船身修长,高桅低舷的战船靠上泊位,船帆和船身都饱经风雨,船首的蓝底白叉红十字旗【1】也已破烂不堪,踏上码头,水手们欢呼不已。
三个人率先步下踏板,领头的中年绅士打量着码头后繁华的澳门城,感慨道:“终于在1729年到了鞑靼……不,赛里斯……”
“劳伦斯爵士?莫顿上校?夏尔菲先生?”
一个人在踏板下招呼着,三人按秩序摘帽,将身份一一对应。
“波普尔先生?不认真看,还以为你是个赛里斯人呢。”
中年绅士正是劳伦斯爵士,眯了好一阵眼,才看清这个穿着儒袍,头戴高梁冠的家伙是金发碧眼的同胞。
东印度公司驻赛里斯特使波普尔抱拳为礼,接着展臂:“入乡随俗……刚去参加了澳门商会的宴会,请请……还以为你们明年才会到呢,是国会开始着急了吗?”
劳伦斯爵士摇头:“你们东印度公司的事情,国会现在不想管得太多。可国王陛下,沃波尔大臣,还有海军和王室学会,都对赛里斯有了很大兴趣,所以……我们三个人,分别是国王陛下的私人特使,海军特使和学会特使,并不代表国会和整个不列颠。”
引着三人上了马车,波普尔道:“沃波尔一定会后悔的!国会也一定会后悔的!不尽早跟赛里斯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我们不列颠就会被整个世界孤立!赛里斯在缅甸展示的力量,难道国内还没人看清楚吗?西班牙和法兰西特使已经在黄埔等了赛里斯皇帝两个月,他们跟赛里斯的关系越紧密,我们不列颠在东方就越难获益……”
劳伦斯旁边的一人虽是便装,腰杆却挺得笔直,不屑地道:“缅甸的战争只是你们东印度公司的战争,失败了当然要抬高对手的实力。不是说赛里斯人的海军已经能跟我们地中海舰队相比了么?从马六甲到鹰扬港,再到澳门,看到的全是大型巡航舰,你们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就是被那些单层炮甲板的巡航舰打败的?”
波普尔叹道:“那是你运气不好,莫顿上校。赛里斯人的主力舰队都去了北方,他们的战列舰虽然只有两层炮甲板,却全装着威力比三十六磅海军炮还大的火炮,就算是我们的二级战列舰,一对一也未必稳赢,更别说我们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全是武装商船。”
莫顿上校捏着小胡子,若有所悟:“火炮……克林顿少校说,赛里斯军队普遍装备了线膛枪,线膛枪意义不大,但赛里斯人的线膛炮很不一般,可以在两千码外打中一扇门。海军和陆军都对线膛炮很感兴趣,如果能搞清楚制造工艺……”
波普尔摆手:“这是赛里斯人的法宝,他们守得很严,连跟他们关系最好的葡萄牙人都摸不着边。除非王国拿出有价值的筹码,想要暗地里打探……东印度公司殖民派十多个暗探的脑袋还挂在佛山制造局的大门口呢。”
第三人就是王室学会特使夏尔菲,他急切地道:“蒸汽机!我来这里,就是要搞明白,赛里斯人是怎么把只能抽水的蒸汽机用在冶铁、织布和造纸这些事情上的?牛顿爵士去世前,曾经耿耿于怀地说,稳定并且不受外界影响的动力是改造旧世界的基石,为什么赛里斯人能走在前面,而我们不列颠却落在了后面!”
波普尔无力地道:“香港海关那可挂着几十个脑袋呢,全都是走私蒸汽机的。”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5240
5241
5242
5243
5244
5245
5246
5247
5248
5249
5250
5251
5252
5253
5254
5255
5256
5257
5258
5259
5260
5261
5262
5263
5264
5265
5266
5267
5268
5269
5270
5271
5272
5273
5274
5275
5276
5277
5278
5279
5280
5281
5282
5283
5284
5285
5286
5287
5288
5289
5290
5291
5292
5293
5294
5295
5296
5297
5298
5299
5300
5301
5302
5303
5304
5305
5306
5307
5308
5309
5310
5311
5312
5313
5314
5315
5316
5317
5318
5319
5320
5321
5322
5323
5324
5325
5326
5327
5328
5329
5330
5331
5332
5333
5334
5335
5336
5337
5338
5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