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劳伦斯爵士身为国王特使的职责,在此职责之外,劳伦斯更怀着一种职业精神。

    在爵士眼里,英华还是个罗马法体系的国家,而这跟英华的根本**《皇英君宪》格格不入。这对一位曾经当过乡间法官、城市法庭法官,乃至不列颠王国**官助理的专业法学人士来说,就像是一本封面为精致小羊皮的书,书页用的却是最拙劣的草纸,完全无法忍受。

    李肆之所以同意此人来江南面君,也是因为这一点,英华的法律体系,隐有落后于现实需要的迹象。尽管基础不同,背景有差,他也想听听局外人的思路。至于什么罗马法,什么大宪章,人家是老外,容许人家保留一丝自尊心吧,总不成让人家先把《禹刑》、《周礼》、《仪礼》、《礼记》和《吕刑》这些老古董搞明白,再来谈法学的问题吧。

    听这家伙这一通贬斥和吹捧兼有的话,李肆苦笑,心说要换成雍正或者乾隆在这,爵士先生你可就要吃苦头了。

    见劳伦斯深呼吸,李肆心中暗说:“but……”

    “但是……但是我注意到,这个伟大的国家里,法文和审判,还沿用着近似于罗马法的原则,这必然会影响到国家的未来。我曾经服务过不列颠王国**官多年,也深深懂得将宪章的精神贯彻到普通法的原则和过程,如果陛下您还希望您的国家更进一步,让英华真正成为千年以前,那个让全世界衷心叹服的赛里斯,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劳伦斯说完后,又深深一鞠躬。

    “无礼!皇帝陛下领有四海,御宇天下,代天审裁尘世,岂容你一个洋夷问津权柄!?你们不列颠王国是不是无人了,竟然派你这么个无知粗鄙之人来我赛里斯?”

    充任翻译的通事馆官员不爽地呵斥着,之前满嘴胡咧咧,还以大宪章来隐喻咱们落后你五百年,是你不列颠人的孙子。五百年前……咱们华夏虽是南宋,却也富强于寰宇,而你们不列颠人还是帮沐猴而冠的强盗吧……陛下不在意也就罢了,现在得寸进尺,竟然声称自己能帮陛下建这英华,什么人啊这是……李肆摆手笑道:“你是不是真懂不列颠法学,在这里也难以分辨。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龙门学院讲一堂课,内容是……你们不列颠圈地法令的来龙去脉。”

    劳伦斯楞住,之前浮在脸上的谄意顿时消散,他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位皇帝,即便不是法学的专业人士,也已懂得了法学的精髓要义,知道什么才是法学的核心。而圈地法令,就是这样一个核心。

    就是这个核心,正在推动不列颠不断地变化,有如眼下这个赛里斯一般。

    劳伦斯恭恭敬敬地屈膝半跪,低头道:“如您所愿……尊敬的陛下。”

    青海戈壁,大队骑兵正由北向南而行,马速不快,以至于地上升起的尘雾之团也隐隐齐整。

    “穷则变!变则通!不习惯也得习惯!”

    陈松跃呵斥着几个叫苦的营指挥,不再埋头苦练个人技艺,不再比拼马上功夫,这让部队的军心有了微微动摇,官兵都不知道都兰寺的仗要怎么打。

    “总之,这一路行军就是训练,谁的营掉队最多,队形不整,这一战后,就回关中去当义勇哨骑!”

    陈松跃根本不解释,就只把训练大纲强压下去,营指挥们一脸苦色地走了,而面对王堂合时,陈松跃也一脸苦色。

    “要改战法,咱们手里的家伙好像不太称手……”

    龙骑军的装备可是陆军之冠,有钢制胸甲、头盔,有带护手的马刀,九年式骑枪,以及跟骑枪口径弹药通用的短铳,当然,在王堂合决心将龙骑军全部转为骑兵而非骑马步兵,用上了骑枪后,刺刀就没有了。

    这些装备都建立在龙骑军之前的战法上,那就是长短火枪轰击,靠近后再用马刀。而这是一种混战方式,眼下的骑战都是如此,作战双方更注重的是正侧调度和宏观部署。

    “那又怎么办?要称手,那就得要大炮,还得要步兵大阵,不如等着羽林军来呢。”

    王堂合也是豁出去了,改变训练方式乃至作战方式,这变化对龙骑军来说太大了,而且战斗就要在十来天后打响,靠十来天的训练能顶什么事,他根本就毫无概念,但就如陈松跃之前训斥几个营指挥所说的话那般,不变就死,变了可能是找死,但总还有生路。

    王堂合道:“我让罗猫妖去哈拉绰尔的时候,在格德尔古河一带找当地人作些准备,希望那东西能派上用场。”

    陈松跃好奇:“准备?什么准备?”

    “记得当年英德李塘那一战吗?”

    王堂合这一问,陈松跃顿时心神摇曳了,废话,谁不记得,就是在那,李肆和萧胜带着他们这些初生牛犊,跟杨春的两千悍匪硬抗,居然还打赢了。

    那一战里用了什么……陈松跃哦了一声,他记起来了。

    他挠头道:“这好像是倒退吧……”

    王堂合却道:“别再想咱们是骑兵,咱们就是人马一体的步兵。”

    过格德古尔河时,接收了十几车“新装备”,陈松跃叹气:“果然,我们又重新当回了步兵。”

    都兰寺,罗卜藏察罕向一个鬓发已白的首领跪伏叩安。

    “大汗,罗卜藏车凌向我传来了消息,说愿意将这支汉人兵马作为礼物,奉送给大汗,双方联手,共图乌苏雅里台。”

    “乌苏雅里台……这种笑话也当真吗?噶尔丹策零就想着把我们钓出去,他和汉人有两万以上的大军,就算我们打赢了,怎么也有损伤,东面的汉人枪炮犀利,到时再难抵挡得住。”

    此人正是自立为“卫拉特汗”的察罕丹津,青海和硕特蒙古诸部在青海湖一带分布最密,揭尔莽更是他这个大汗新立的大帐。都兰寺就在揭尔莽西面三四百里,是僧俗和贸易要道,听闻有准噶尔的哨骑在都兰寺以西二百多里的哈拉绰尔一带活动,察罕丹津就知道,准噶尔跟汉人,要在都兰寺动手了。

    他亲自领兵前来,要借有城墙的都兰寺威慑对方,并不准备贸然决战,听罗卜藏察罕这么一说,觉得很是荒谬,这只能是敌人引诱他们出击的歼计。

    罗卜藏察罕解释道:“罗卜藏车凌虽是噶尔丹策零的妹夫,可跟噶尔丹策零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两人一直都互相猜忌。几年前在青海对战罗卜藏丹津时,噶尔丹策零的父亲策妄阿拉布坦要罗卜藏车凌汇合,他却跑到其他地方去了。策妄阿拉布坦虽然打赢了,自己的部族也伤亡惨重。现在噶尔丹策零押着罗卜藏车凌要打咱们,罗卜藏车凌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察罕丹津皱眉,这倒是有可能的,甚至……他眉头一挑:“噶尔丹策零入青海,就算没吃着肉,也要把自己身上的一块烂肉割掉,否则他不是白来青海了?而噶尔丹策零这想法,罗卜藏车凌怕也是心知肚明。”

    察罕丹津脸上闪起红晕:“去跟罗卜藏车凌继续联络!那帮汉人,在青海到处拉拢小部族,让我们卫拉特人总是不能一条心。这下得让他们搞清楚,青海是卫拉特,是和硕特蒙古人的地方!他们汉人来卖茶卖铁,欢迎,要来抢地盘,就是死路一条!”

    千里之外的格尔木,大策凌敦多布焦急地道:“大汗,再不出兵,时间就来不及了!”

    噶尔丹策零端着水晶琉璃杯,一口奶茶悠悠下肚,才缓缓道:“急什么?咱们来青海一趟,总得有收获吧。察罕丹津吃不到,罗卜藏车凌这个心腹之患,总得解决掉。”

    大策凌敦多布抽了口凉气:“可罗卜藏车凌……多半要推着龙骑军在前面,到时候……”

    噶尔丹策零冷笑:“那能怪谁?怪他们汉人太无能,太羸弱。到时候英华皇帝要找麻烦,也找不到我头上,最多去找罗卜藏车凌,这不也好么?”

    哈拉绰尔以西百多里的草原上,营帐林立,小策凌敦多布问:“为什么非要二十七曰?大汗之前不是说相机而定吗?”

    罗卜藏车凌磨着腰刀,吹去石屑,歪着嘴角道:“我觉得二十七曰就是最好的曰子……”

    小策凌没再多问,罗卜藏车凌冷冷一笑。

    “咱们蒙古人是最豪爽,最直爽的!”

    “咱们蒙古人不是你们汉人,绝不会骗人!”

    “只要成了兄弟,这辈子都不会背叛,长生天盯着呢!”

    正朝哈拉绰尔而来的龙骑军里,当地部族向导喝着南方的烈酒,歪着舌头,高声叫嚷

    (未完待续)
------------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7783 17784 17785 17786 17787 17788 17789 17790 17791 17792 17793 17794 17795 17796 17797 17798 17799 17800 17801 17802 17803 17804 17805 17806 17807 17808 17809 17810 17811 17812 17813 17814 17815 17816 17817 17818 17819 17820 17821 17822 17823 17824 17825 17826 17827 17828 17829 17830 17831 17832 17833 17834 17835 17836 17837 17838 17839 17840 17841 17842 17843 17844 17845 17846 17847 17848 17849 17850 17851 17852 17853 17854 17855 17856 17857 17858 17859 17860 17861 17862 17863 17864 17865 17866 17867 17868 17869 17870 17871 17872 17873 17874 17875 17876 17877 17878 17879 17880 17881 178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