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有国法就有公道,你怎么能被刑讯的棍棒吓住?孙女在此,孙女要为你讨回公道!”
一个又脆又亮,还带着点童音的喊声响起,顿时牵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连劳伦斯都紧紧盯住了前排站起的一个纤瘦身影,两眼发着光,嘴里叫着噶德。
一身宽大黑衣,戴着由凤冠变形来的怪异帽子,衬得这个小姑娘的脸颊更如白玉一般晶莹,而一双卧蚕凤目更闪着坚定和智慧的光彩,整个人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旁听众恍然,这就是李煦的孙女,贤妃娘娘的学生,之前因叩阍而遭纸杖,搅起这场风波的李香玉。
在她背后,又有十来位小姑娘起身,肃容抿唇,以示支持,这该是她的同窗,因为有十一人,跟着李香玉一同被舆论称呼为“金陵十二钗”。
公堂沉寂,李煦更是惊讶,不明白为何孙女香玉出现在庭上。他一直被监禁着,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动向。
“李煦已认罪!请庭上定判!”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嗓音响起,再见到此人露面,旁听席上又响起一片抽凉气的声音。
宋铁嘴!
英华讼师个个都是铁嘴,但能得这称号的却不多,这个宋子杰就是其中一个。此人在岭南工商界可是风云人物,旧清时曾是举人,却因私德不彰而被夺了功名,就在县衙刑房当小小书吏。英华崛起后,靠着刑名熟捻,几年里居然爬到了一县通判的位置。可惜,又撞上了私德问题,再被剥了官职。
此时英华讼师已成一业,他转而帮工商打起了官司,六七年下来,成了商庭上的常胜将军,而身价也已高到一般工商都请不起的程度。
大家都没想通,这家伙怎么办起了刑案,还转身成了法司的爪牙?
“我也不想啊,可法司老爷们揪揪我的小辫子,我下半辈子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宋子杰姿态昂扬,肚子里却滚着苦水,他几乎是被法司胁迫而来的,谁让他昔曰在通判任上还留了太多尾巴没被清算呢。被法司拉来作义务工,几桩生意都被迫推了,他已是损失惨重。
得了宋子杰提醒,杭世骏也豁出去了,惊堂木再一拍,就要宣判,却听李香玉那又尖又嫩的嗓音又起:“小女子投告法司枉法不公,屈打成招!”
公堂又一阵轰然,乱了乱了,真要这么搅和下去,这一案就要变了姓质。
“小妇人,出言可要当心,你爷爷毫发无损,哪有刑讯之事?”
宋子杰是何等人物,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将李香玉的控诉抹掉。刑讯之事自古就少不了,大家都不觉得这是错的。不打不说实话,哪有自供其罪的人?
可问题是,在华夏,法这一桩事有很多模糊之处,就如刑讯,你不能过了某个界限,否则就成了屈打成招。而这个界限,却又由具体的案情,具体的主审官以及舆论来定,因此到底是正常的刑讯,还是屈打成招,还得看案子各方的博弈。
李香玉行到李煦身前,一把撸下爷爷的衣袖,一圈紫痕清晰显露。
“这还不是刑讯!?”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责问,宋子杰心说这手镣也算?没给你爷爷上木枷就算好的了!
李煦此时急了,咳咳出声,李香玉柳眉倒竖,声调拔高:“这还不算!?”
宋子杰嗤笑:“算不算,怎能由你们来定?”
旁边那十一钗纷纷道:“那也不能由你定!”
李香玉道:“咱们说了都不算,就找大夫,找英慈院来定!”
宋子杰皱眉冷视,李香玉昂首逼视,两人目光对撞,似乎能听到滋滋的劲气对撞声。
公堂诸方都鼓噪起来:“找英慈院!”“找天庙!”
杭世骏慌了,惊堂木啪啪作响:“休庭!休庭!”
劳伦斯摇头,赛里斯的庭审,简直就跟暴君跟暴民的对撞一样,真是难见理姓和秩序。
李煦趁空问:“香玉?你这是……”
李香玉道:“爷爷,就算有罪,也不能任由官府定罪!”
李煦苦笑,心说真要清算你爷爷我的罪,恐怕得死上十次八次了,可再见到孙女那坚毅的神色,他暗叹道,也罢,孙女能出面,估计也是皇帝默许了的,就陪着皇帝,把这场戏作完吧。下场如何,他已毫不在意,只要孙女能在这新的一国,有新的开始就好。
休庭是为了商量,真要把这一案拐到屈打成招这个方向,不管是法司还是李香玉,都不乐意。再加上李煦变了态度,两方妥协,不扯刑讯之事了,咱们直入主题,案子上见真章!
“别以为靠着小女子撒泼打滚就能赢了案子……”
“别以为仗着官府横行无忌就能赢了案子……”
宋子杰和李香玉再度对视,战意满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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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赛里斯之法
庭审转回方向,这才算真正开始。
宋子杰掏出一把羽扇,悠悠一挥,如卷起冲天浪潮,当头击向李煦和李香玉。
“这是江宁知府的供述,还有居间联络的李煦家仆侧证,确认这笔苏绣生意是李煦发起。”
一叠卷宗摆上了法庭,为示公正,卷宗全是打开的,供李香玉一方确证。
“这是江南按察署文房的供述,附有李煦亲笔书信,确认是李煦通报按察署,行贿按察使,以遮掩此案。”
又一叠卷宗摆了出来,笔录完整,签押清晰。
“这是行凶伤人者的供述,确认是李煦家仆指使他们行事。”
再一叠……“这是李煦家仆的供述,确认是李煦道出‘那些刁民不还钱就还命’这话,伤人乃至杀人,都是李煦唆使。”
又一叠……“这是当事民人的笔录,指认行凶夺财之人,口称是李煦指使。”
还一叠……“这是江南银行确认函,银行虽未给出存银根单,但确认是李煦家仆在调拨本案银两,这难道不是李煦在主持这项苏绣生意的铁证!?”
加上的一叠卷宗虽薄,却如铅铁一般,将之前的证据全都死死压住,让这一案几乎成了铁案。旁听席上,连汪瞎子都叹了口气。先不说这证据真不真,官府想要去拿什么证据,也就是一张纸几趟路的问题,如恢恢天网,李煦还是个人物,都被套得死死的,更不用说一般小民。
厚厚一叠卷宗压在堂上,劳伦斯爵士惊得直挠头上的假发,不必翻译跟他仔细解释,他就清楚,那是控方在列证据,而这些证据,全都循着一套极为严密的程序在运作,至少在形式上是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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