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再度响起抽气声,原本转向支持法司的人也都忍不住暗骂一声,卑鄙!这显然是针对这一案而临时增补的条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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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法变之醒

    李香玉心志再坚强,遇上这么一个规则全由它说了算,对自己不利的规则还可以临时改的怪物,也再难按下挫败感,这就是国法!?这样的国法,谁能讨回公道!?

    同窗们一边安慰李香玉,一边愤声道:“只有你们法司的证据才算证据,天底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

    宋子杰再度叹气:“是啊,这荒唐事,已经荒唐了千百年了,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国法还是这样。”

    李香玉却没放弃:“好,我们的证据不算,可刚才你们的证据也都无效!这怎么说?”

    宋子杰转向堂上一排法官:“请庭上示裁。”

    李香玉等人看向杭世骏,旁听众人也都紧紧盯住了他,外面上千站票众也都屏声静气,等待杭世骏的裁决。

    杭世骏顿觉压力山大,几回合较量下来,双方其实打了个平手,他不可能生硬地裁判谁赢谁输。

    “投豆!”

    “投豆!”

    旁听席响起这样的呼声,是在要求法司以民意决案,这在华夏历史里也是常见之举。英华推选院事也是用投豆的方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心念如电闪,杭世骏有了计较,惊堂木一拍,朗声道:“公检与讼师,且听好了。本官许你们三个选择,一是延期再审,可在此期间补充证据,重理案情。二是当庭投豆,以民意决案。三是……当庭调解。”

    前两项没得说,第三项是一般人此时还不太理解的,那就是公检和讼师讨价还价,放弃几项罪名,只认其中一部分,这样就免得继续耗费精力。当然,愿不愿意调解,认多少罪,这就看双方在其他选择下的获胜把握有多大了。

    李香玉下意识地想选择延期再审,可李煦却叫了一声香玉,再缓缓摇头,她忽然想到了爷爷和自己旗人的身份,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再强出头,让这案子沸腾下去,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去翻旗汉的旧债。

    咬着银牙,李香玉不甘地道:“小女子……选第三项……”

    宋子杰赶紧道:“下官也选调解……”

    杭世骏等法官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如此结局,虽不完美,却不算大败亏输。

    双方在后堂调解,过程就不为众人所知了,半个多时辰后,法官、公检和讼师团再度出庭,杭世骏宣布,李煦认下此案主谋,以及行贿等七项罪名,指使地痞游手胁迫织户以致伤死等五项罪名则不成立。法司判决,除了苏州一处小院外,抄没李煦所有宅邸和田产,用作伤死和受胁织户的赔付金。此外还判十年监禁,念李煦已七十五高龄,在苏州家宅执行。

    “香玉啊,不必再争了,这只是国法算的帐,爷爷还等着其他人来算帐呢。”

    见李香玉还在流泪不甘,李煦这么劝解着。

    “爷爷还很庆幸,杭州织造孙家北归了,下场如何?家产全抄,男女全被发配到塞外为奴。有国法为他们讨公道吗?不就是皇帝一句话……”

    李煦这话终于劝住了李香玉,她止了抽泣,摇头道:“这国法……还是不公!”

    李香玉并不知道,就在同一刻,宋子杰向杭世骏等法官苦笑摇头:“鄙人这一套用出来,以后要再当讼师,怕是自作自受,这国法……还真是不公。”

    庭审结束,人潮渐渐散去,曹沾耷拉着脑袋,径直朝车站行去。刚才因那一阵旗汉之分的喧嚣,也让曹沾心中发慌,生怕泄了自己底细,被周遭人围殴。此时再回想,又觉自己太过怯懦,跟小表妹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自卑涌上来,原本去见见小表妹和舅爷的心思也消了,就想着坐马车回苏州,这一趟出行也花了不少银子,龙门的客栈贵得要死,现在他这落魄少爷可住不起。

    “表哥!”

    脆声呼唤里,李香玉拦住了他,脸上虽还有泪痕,却已恢复平静。这一场庭审,爷爷虽还是认下了不少罪名,可细算下来,跟官府也是平分秋色,再得爷爷安慰,李香玉也隐隐小有自得,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超乎于年龄的自信。

    “表妹……你、你真厉害……”

    曹沾跟小表妹青梅竹马,了解甚深。可以前大家都绕着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转,只是觉得小表妹才思敏捷,学识不弱于男子。现在她骤然在这国法一事上崭露头角,竟跟宋铁嘴那样的厉害角色当庭掰腕都不落下风,曹沾那自卑一圈圈转着,心绪连带身体都佝偻了起来。

    “谢过表哥来龙门助阵……”

    李香玉可想不了那么多,就觉得曹沾能来看她出庭,很是高兴。

    “跟我们一起回苏州吧,法司免费送我们,不坐白不坐,不过可说好了,是‘囚车’哦。”

    表哥面前,李香玉恢复了童真,惹得曹沾也是一笑,原本心气低迷,就想溜掉,也被这话激了起来,有什么不敢的?

    远处李煦看着这对表兄妹,低低叹道:“香玉啊,爷爷还会牵累你的……”

    龙门街道上,人色匆匆,包括出了法庭又转回去找假发的劳伦斯爵士,假发再没找到,虽然是十几英镑的损失,他也不觉怎么肉痛,这一趟收获太多,同时又有太多看法,摸出铅笔想写点什么,笔到纸上,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而起。

    另一行素麻短装的人走在街道上,人人神色凝重,旁人一看就知是墨社的人。

    汪士慎感慨道:“国法一事,重在法权啊。”

    国法确实不公,漏洞重重,这也没办法,英华刑律诉讼之法虽经减削,但骨架还是沿袭旧朝条文。汪瞎子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只看表面,而是上溯到了国法背后的法权。

    庭审来往,双方都借着国法过招。可法权在法司手里,规则都是法司说了算。即便李香玉背后有贤妃慧妃的强大力量,在掌握着规则的法司面前,也难占到上风,那一般的民人,更要被法司,被官府揉搓于指掌之间。这让汪士慎下意识地就想起之前在淮扬学院时,皇帝跟他的一番对话。

    官府果然是天下之大恶,这是汪瞎子听过这堂庭审后的第一个结论。

    民人不是不能跟官府抗衡,国法就是一桩能为民所用的利器,这是第二个结论。

    但要为民所用,这国法就不能全让官府说了算,这就涉及到皇帝在《权制论》里谈到的法权,这本书虽然没外传,皇帝却亲自送了他一本,这是汪瞎子的第三个结论。

    法权要怎么定,这是一桩异常繁难的大工程,法权既不能全让官府握住,也不能让单独一方全握住。就像在庭审上,旁听之人情绪上来,顿时就把国法丢在一边了,那样就成了无序之争,这是汪瞎子的第四个结论。

    收获满满,前路茫茫,汪瞎子百感交集。

    “是啊,法权就不能让官府握着!”

    “该由贤者来定!”

    “皇帝和贤者共定!”

    “我看晚明时梨州先生的主张变一变就好,让学校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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