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却不领情……

    也罢,到时就咬牙拼命,帮汉人拼这一把。同样是拼命,前程却不一样,血也流得值。

    策棱目送去后方调度人马的儿子,心中沉沉定计。

    高亢而短促的铜号声密集响着,一排排红衣在四五里外伸展开,拉出一段段横阵。每一段都飘扬着各色旗帜,自远方看去,显得格外细碎。

    火炮一门门拖出来,摆在阵列前方,还有一些火炮拖上了阵列侧翼的高地,粗略一数,就已不下百门,还只是算至少两匹马拉的大炮,小炮和发射开花弹的火炮都还缩在阵列的缝隙之间。

    巴勒达尔心中沉甸甸的,忐忑地问切尔雷赫:“胜算如何?”

    切尔雷赫放下望远镜,皱眉道:“见鬼了……”

    这位俄罗斯厄尔口城督军是个老兵,大北方战役里,跟瑞典人拼命的时候,他还是普通一兵,到丹麦乃至芬兰战役时,他已晋升为军官。战后跟着上司伊万诺夫攀附上了莫斯科的贵族,得到了厄尔口城督军一职。

    愿意在西伯利亚这片荒凉而冰冷的原野拼搏,都是敢于赌博的冒险家。因此当伊万诺夫得知了中国的内乱,以及漠北蒙古的动摇,定下了推动漠北蒙古遏制汉人,再从中谋利的策略时,切尔雷赫以积极的行动全力支持。

    一万枝火枪,几十门旧式火炮,这已将上司和他在莫斯科贵人那里的恩宠挥霍一空,但他们相信,不管蒙古人和汉人谁胜谁败,俄罗斯都是胜利者。

    之前居延堡攻防战已给切尔雷赫留下了深刻印象,而现在,透过望远镜,看到红衣兵的阵列严整不逊于瑞典人,阵势更类似不列颠人,而火炮数量之多,密度更胜过自己所历的多次会战,这让他隐隐产生了错觉,似乎自己又置身欧罗巴战场。

    蒙古已不是五百年前的蒙古,中国人也不再是五百年前的中国人了。

    “如果只看汉人的阵势,我的结论是……”

    英华红衣的亮相远超切尔雷赫的预计,这让他开始觉得难以把握战后局势,因此他决定实话实说。

    切尔雷赫臭着脸道:“你们最好撤退,这一战不能打。”

    如果换成哥萨克骑兵,外加俄罗斯步兵,再有对方一样多的火炮,也许能赢,而你们蒙古人……切尔雷赫暗自摇头。看对方的排兵布阵,就知道是跟欧罗巴是同一个时代,而非蒙古人这种落后了几百年的老古董。

    “什么!?撤退!?”

    巴勒达尔几乎咆哮出声:“我们……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这支大军带到了汉人面前,现在你却要我撤退!?”

    切尔雷赫耸肩,心中闪过一丝同情,是啊,你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甚至都收拾掉了你的父亲。

    “汉人自古就善于步战,善于摆阵,这就把你们罗刹人吓住了?”

    巴勒达尔语带讽刺,切尔雷赫不屑地哼了一声,吓住?俄罗斯人也许会被打败,却从不会被吓住!再说了,汉人就算有什么能耐,跟你们蒙古人都是一个样子,黑头发黄皮肤,都是柔弱怯懦的鞑靼。

    从打败金帐汗国,建立莫斯科公国开始,尽管俄罗斯被欧罗巴视为蛮荒边疆,连带他们斯拉夫人也跟蛮族同义,被百般鄙视。可面对矮小的黄种人,俄罗斯人却已满怀居高临下的优越之心。

    在彼得大帝带领俄罗斯跻身欧洲舞台,大北方战役更打败北欧诸强,让中欧西欧列强也不得不正视俄罗斯之后,这种心理变得更为强烈。

    俄罗斯经营西伯利亚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一百多年里接连打败西伯利亚汗国,征服治特人、吉尔吉斯人,摧毁彼雷姆酋长国和叶潘恰酋长国,版图延伸到堪察加半岛,覆盖整个西伯利亚,自北方盖住鞑靼中国的国土。

    俄罗斯人不分民族,对东方人已习惯用“鞑靼”这个蔑称一概而论。中原的汉人虽有差别,但被鞑靼人统治,外加肤色都一样,一般的俄罗斯人自然也都下意识地等同而论。

    几十年前在雅克萨的交战,以及后来跟鞑靼中国的一系列外交来往,都确立了俄罗斯人的自信。别看西伯利亚疆域辽阔,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正宗俄罗斯人不到十万,正式的军队更不过几千人,在雅克萨跟鞑靼中国作战的只是些佣兵。如果是俄罗斯的正规军,哪怕一个团,说不定都能打到他们的首都去。

    每每想起雅克萨之战,切尔雷赫都有浓浓的遗憾,太远了,距离是俄罗斯的最大敌人。如果能战胜距离,鞑靼中国绝不可能逃脱被俄罗斯征服的命运。

    “这支军队肯定是欧洲人训练出来的,我是好心提醒你们,千万不要轻敌。”

    瞬间闪过无数心念,切尔雷赫暗道自己也许是被居延堡的战况干扰了。汉人依靠枪炮和棱堡,在居延堡所取得的战绩,并不能证明他们学会了现代的野外会战。有所长则所有短,说不定这还是他们的弱项,而眼下这阵势……怕也只是个样子。

    切尔雷赫不会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但他语气也软了下来,巴勒达尔由此也找回了一些信心:“就算对面是你们俄罗斯人,这一战我们也能赢,更何况是汉人。”

    巴勒达尔去招呼汗王,编组部队,切尔雷赫抹抹脸,觉得也该是这个道理。

    “还什么侧击,绕那么大圈子,白费力气!直接冲上去!”

    土谢图汗的儿子塔宾粗声嚷着,他自告奋勇,统领前锋突击,而他对巴勒达尔的战术安排不屑一顾。

    巴勒达尔并不着恼,反而很欣慰,土谢图汗王和车臣汗王居然战意昂扬。

    再一想也正常,他自己就因之前在居延堡损失惨重而窝火不已,现在汉人不仅兵力比自己少,还以步军为主,骑兵不到千人。以蒙古的铁骑洪流冲垮他们的单薄阵势,才能出足了心头之气。退一步说,即便战况不利,自己说走就走,也不怕汉人追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三音诺颜部那帮蒙歼。

    “几里的距离,飞马转眼就奔过去了,摸摸你们的刀,回想用它劈倒敌人的感觉,这才是我们熟悉的战斗!”

    前锋聚了起来,一万骑铺在地平线上,塔宾挥着刀,策马来回奔驰,高声呼喊。各部勇士们扬着弓,用刀和锤子拍着盾牌,呐喊声汇聚成雷雨般的轰鸣。

    “向前――!”

    塔宾弯刀挥落,牛角号声扯出了凄厉的腔调,拉开了大战的帷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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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铁骑悲歌

    午时将近,风渐起,沙尘轻卷,喀尔喀蒙古三部联军在地平线上推开一道杂色的斑驳浪潮,朝南面那道清晰分割出天地的红线倾泻而下。

    六里左右的距离,两里缓行,两里小跑,两里全速冲击,这虽然已有些超越马力极限,但跟拥有大量火炮的对手作战,也是无奈之举。对领军前驱的塔宾来说,这也是此战最大的挑战,至于敌军……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当面抵挡一万五千蒙古铁骑全速冲击的力量存在。

    “各师按教典接战,别的没了。”

    羽林军都统制彭世涵殚精竭思,查找着部队的漏洞,最终却无话可说,发出的军令也只有象征意义。

    数里外万马奔腾,地面微微的颤抖也如鼓点一般,但各师营主官的内心却都平静如水。

    一百零一师统制刘澄有点感冒,揩着鼻涕,朝前来请示的部下不耐烦地挥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百零二师统制庞松振没理会前方荒漠远处如风暴一般卷起的尘浪,就捏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怀表,另一只手竖起两指,该是在计算师属火炮开火的时间。

    禁卫第六师统制桂真的两个营在右翼,遮护军属读力炮营和全军侧翼,看着尘浪的翻卷方向,他丧气地一口痰吐在地上,捏着马鞭,去寻部下的小纰漏了。

    “四里!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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