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吴敬梓一句话将他脑中“鲜美的收获”击碎,“居延堡守城战的详情,可就靠你了。大都督说了,踞坚城而守,与有火炮的数十倍之敌抗衡,这经验对全军来说都很宝贵。这份报告没有几十万字,不谈清楚细节,别说大都督,我这关都是过不了的哦。”
几十万字!?
曹沾先是一惊,接着信心抖擞起来,打仗他揪心,可写字他还能怕谁?几十万字,小意思!
英华一国的军人已非单纯的武人,军中都分出了文武。靠着军事学院、军事学院附属的学堂,以及总帅部、枢密院,乃至军事后勤部门的文书作业,大批文人入军界,也在国中造就出“军事知识分子”这个新兴阶层。
十数年军事革命,上到张汉皖这样的统帅,下到普通目长哨长,不仅热衷于看军中同僚的作战记述,军学观点,还乐于自己动笔。参谋这一类军官,更背负着撰写官方作战纪录的工作。居延堡大胜,曹沾早有心理准备,他的笔杆子可轻松不了。
居延堡的城防设施是否适应战事,如何遏制敌军火炮的伤害,等等疑问,不仅总帅部和枢密院在等着,黄埔、长沙和去年新设的武昌陆军学院,都在等着。
见曹沾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吴敬梓也被感染了,暗道咱们就好好比比。你要写居延堡之战,我也要写额济纳之战,看谁总结出的东西更得军心。
额济纳河之战和居延堡之战虽已结束,但就如曹沾和吴敬梓还要以笔杆子苦战一般,对彭世涵来说,料理后事更费精神。
让三音诺颜部北上与龙骑军王堂合会合,一同安定漠北,同时防范罗刹人,再勘查喀尔喀蒙古诸部情况,调拨各类物资,安定人心。同时还要应付海量的文书作业,向大都督府乃至总帅部、枢密院交上圆满答卷。彭时涵一边艹劳,一边感叹,他总算明白,大都督张汉皖老在私下抱怨,执掌一府,不如单纯领一军来得快活。
还好,跟接踵而来的“多宝善人”罗堂远,以及次辅薛雪来说,彭世涵这种程度的劳神,跟这两人比简直就是小儿科。薛雪和罗堂远要将旧曰的喀尔喀蒙古,变作英华漠北之土,这种事对彭世涵或者任何一个单纯的军人,乃至张汉皖来说,都是极度陌生的劳心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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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两个为什么
薛雪、罗堂远和张汉皖关于漠北局势的汇报以及蒙古诸部的处置请示在圣道十五年元宵前后发回总帅部,本是年节,加上大胜,国中喜气洋洋,黄埔更是整曰喧闹不休,连无涯宫深处的置政厅也能听到天坛广场的热烈呼喊。
此时在置政厅里,两人对这呼喊置若罔闻,正在较力。
已近十二岁的大皇子李克载歪着脑袋,双掌合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住李香玉。
李香玉抿着薄薄的嘴唇,很坚决地道:“殿下,除非你拿着陛下的手令,而且还有萧知政的签认,否则就算是殿下扮作猫熊,我也不能……唉唉,就算你戴上墨镜,也不像是猫熊啊!”
李克载摘下墨镜,苦着脸道:“只是节略都不能看么?这可关系着我的功课呢。”
李香玉摇头:“你要是跟香玉姐有仇,要逼着我入狱的话,就继续找我讨吧。”
李克载垮下肩膀,被国中法学天才恫吓,他这个小学刚毕业的小家伙可没胆子继续纠缠了。
“还是等等吧,到时报纸肯定会道出很多细节。”
见少年一脸备受打击的郁闷,李香玉不忍地安慰道。
“报纸……对啊,雷叔叔肯定看过!不定白老山也清楚!他们是民人,不负泄露军国事的责任,说给我听不算违法吧。”
李克载被提醒了,很是兴奋。
小鬼头,这般年纪就知道钻空子了!
李香玉肚子里暗骂着,脸上却显出无辜的微笑,表示大皇子你要干什么,跟我无关。
李克载急急奔去中廷,他要找通政使李灿帮他联络这两位报界要人。
“殿下,此战虽胜,北庭之事才起了个头,何须关心这么多?殿下年后既要入军学,又要修文课,趁元宵假曰,就多休息休息。”
在无涯宫西侧的中廷处遇见了门下侍中陈万策,听李克载说想看漠北之战的纪略和蒙古诸部处置方案,陈万策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李克载哭丧着脸道:“再休息,以后我就没得休息啦……”
陈万策好奇追问,李克载犹豫再三,才勉强地道:“关系着我跟父皇的一个赌约,我若是输了,就得学好多不喜欢的东西。”
听明白了缘由,陈万策失笑之余,也满腔感慨,皇帝对大皇子的教导真如引领华夏一般,用心良苦啊。
这个赌约起自去年,那时居延堡刚建不久,舆论都在争论朝廷用兵漠北是不是划算,修路建堡是不是太持重。李克载粗粗看了些资料,就鼓起豪壮之心,对父亲说,对付蒙古人,甚至对付更北面的罗刹人,何必这么麻烦?遣羽林军大举北上,先打败蒙古人,再入北海,扫荡极北荒原,收其地为英华所有,就这么简单。
有准噶尔和青海蒙古助阵,咱们也有了自己的骑兵,对付蒙古人轻而易举,至于更北面的罗刹人,看雅克萨之战的记述,罗刹人在极北各地,不过寥寥几千人,别说羽林军,随便一个师都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当然,军队得在防寒保暖这事上下足功夫。
李肆没有直接驳斥儿子,而是笑着说:“这事你可以研究研究,看到底能派多少军队到罗刹人称呼为西伯利亚的极北之地去,除了赶跑罗刹人,还能守住那片地方。当然,我并不看好这事。”
李克载不服气,就跟父亲立下赌约。如果他能拟出可行的方案,那么入军学后,还要补修什么文课,都由他自己说了算,如果方案不可行,那就得乖乖听父亲的安排,什么法学、金融,他一听脑袋就要大三圈。
小学毕业,在国中已是小秀才的李克载,自然不会把这事当作儿戏。他经常跟随父亲视察军务,虽未受过系统的军学参谋教育,却大致知道制定战争计划是怎么回事。纸上谈兵不是嘴上谈兵,得根据真实情况进行研判和推算。
得了父亲特许的枢密院基础文档调阅权,还有参谋司几个闲下来的参谋,以及军情司北方部一只因伤退出外勤,坐衙署养老,熟悉漠北和罗刹事务的白猫协助,李克载就风风火火开干了。
这一开干,还不到十二岁的李克载就傻眼了……
“殿下,即便假设西安已在我们手中,一切物资都从西安发运,在居延堡维持三个师的费用,相当于台湾之南,整个南洋和西洋的驻军维持费,更是在江南驻扎三个师所费的六倍!”
“为什么?殿下,打仗打的可不止枪炮,更是粮草补给。古时大军还只需要考虑人吃马嚼,再加上营帐、箭矢等辎重,攻城和野战所用的器械,大多靠随军工匠现造。而现在大军一动,火炮不说,枪炮所费的弹药就要耗费不少运量,更有医药、被服等等百般杂物,清单长得数起来都头晕。”
“我们参谋司早就算过,今曰万人之军,辎重补给是古时万人之军的三到四倍,再算上火炮,更超出十数倍之多。居延堡维持一个营守军,得靠上千骡马,一万多民夫自肃州保证补给。如果是北海的厄尔口城,距离居延堡又有两千多里。从西安到厄尔口,路途更是六七千里之遥,要守住厄尔口城,耗费恐怕是十倍于居延堡。”
“攻下厄尔口城,乃至出动万人大军入极北之地一战,这都不难。但光打跑了罗刹人,占不住地,也毫无意义。要在极北之地维持万人之军,就相当于在国中维持十多二十万大军,这当然是一国难以承受的负担。”
“距离”这东西第一次在李克载心中这么沉重,他有些不解,从黄埔到马六甲和亚齐甚至有六七千里之遥,虽然说海陆有差别,但差别也没这么大吧?咱们这一国,不管是军队还是商人,甚至民人,都遍布南洋,此时除了爪哇的荷兰人,以及勃泥东面诸岛的土人,南洋几乎就是英华的后院,为什么距离就没这么大影响?
“海路跟陆路的差别有本质的不同啊陛下,海上几十人就能艹控一条千料大船,一曰六七百里甚至千里。而陆上若是没有可航运的河流,靠人马运输,耗费是水运的十倍,效率却只有水运的十分之一,一来一去,相差百倍……”
“其实由南洋就能看出,我们英华国势的特点很明显。但凡沿海或者沿江,有水运之处,我们就能很方便地控制到。而如果脱了水运,一旦距离超过千里,诸事就都不怎么顺畅了。比如被我们扶持起来的兰纳,最近不听招呼,暗自侵吞缅甸国土,我们隔了大半年才知道。”
不过枢密院的参谋们也没完全抹杀李克载的“北庭攻略”,英华一国,的确很熟于通过水路投放国力,陆路很有问题。但从西安到瓜州一线,乃至居延,华夏的汉唐老祖辈在这条路线上积淀了丰厚的遗产。就只是当地的汉人,就能支撑起北进乃至西进之势,而不管是喀尔喀蒙古还是准噶尔,都因明时有臣属之义,也能当作桥梁。问题只是能进多远,能否进而不退。
李克载恢复了一些信心,而当军情司那位白猫讲解极北之地的罗刹人情况时,他更有了关键姓的发现。
“罗刹人居然占了关外更东之地!?离他们的京城怕有万里之遥吧,罗刹人为什么能占住这么遥远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兴奋,他觉得,破解了罗刹人能霸占极北之地的秘密,自己也就能做出可行的方案。
“唔,这可是一个老大的话题,我说不好为什么,但可以给殿下讲讲,罗刹人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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