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尽管也有提防,但胡喜这话听起来却是危言耸听,甚至有些挟外人质疑他的权威的味道,于是出言警告了胡喜,这家伙跟矿工混得很熟,几乎忘了自己的立场。

    胡喜低头无言,眼中也飘荡起了点点火星。

    在钟上位、方武乃至徐福看来,事情似乎就这么摆平了,大家继续等船。

    又过了几天,李顺情况好转了一些,可还是连话都说不了,矿场是早就闲了下来,农庄那边,也再没人除外去料理田地,连农人都在商议回国的事。

    而就连这条退路,也隐隐有如矿洞中那嘎然而止的矿脉一样,有被切断的危险。不仅王之彦的船还没到,连之前约过两月来一次的崇州和东明州的船也不见踪影。

    海上起了风暴,王总司的船沉了,其他地方的船也不敢来……

    这样的传言又很快蔓延开来,而钟总司也不再每曰蹲在码头眺望,而是缩回了屋子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这消息。

    “国法!?等你有命回去的时再说什么国法!”

    “别罗嗦了,断了他的手脚筋!就是这家伙害了咱们兄弟!”

    “喂喂,别太过了,说好了就只是出口气而已。”

    农庄外一处小树林里,徐福夫妇被十来个矿工围着,火枪刺刀逼住,徐福脸上还红肿起老高一片,那是被矿工用枪托砸的。

    被抽了鞭子的矿工早逐出了护卫行列,但方武没有料到的是,之前矿工的争执冲突,就是在争谁是老大。而当方武从矿工里招护卫时,矿工已经拧成了一股绳。农庄这些院事害他们的兄弟吃了苦头,这血债就得讨回来,徐福就是第一个目标。

    此时矿工们也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找来胡喜帮忙遮掩,把徐福夫妇拖到了偏僻之处,而劝他们下手别太重的就是胡喜。

    “胡喜!竟不知你是这种恶贼!”

    徐福见到胡喜,格外愤怒,这一骂也让胡喜怒了,真是不知好歹!

    心中早揣足了对老天爷,对珊瑚州,对徐福的怒气,胡喜一脚踹得徐福打起了滚,徐王氏悲呼着扑过去护住丈夫,行动间,鼓囊囊的胸脯如引火药,顿时将胡喜的小腹点燃了。

    “我先来……你们侯着……”

    看看周围几个矿工也都两眼发绿,大家顿时有了默契,而之前还守着的死律瞬间化为泡影。早前就因考虑到裤腰带问题,李顺以大威严立下铁律,谁敢侵犯女人,逐到荒野里自己过活,就等同死罪。在那之后,大家都习惯了,几乎忘掉了自己还有这方面的需求。

    “不――!”

    “你们要得报应的!你们要遭天谴的!”

    此时徐福都已经无心提什么国法了,被矿工们压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胡喜侵犯,他止不住地挣扎和咆哮着。

    “在这地方生不如死地耗着,之前老爷们许下的富贵全都没了,咱们已经得了天谴!老天爷已经不管咱们了!”

    胡喜两眼赤红,一边骂着,一边几巴掌抽得徐王氏近乎晕迷。剥开衣服,妇人的躯体尽数暴露在空气里,女姓的圆润曲线,白皙肤色和细腻触感,此时在胡喜眼中,躺在身下的农妇比天仙还美。

    胡喜如野兽一般地在徐王氏身上发泄,另外几个矿工受不了女人的嘶喊呻吟声,朝着还在叫骂的徐福枪砸脚踢。

    这通发泄太过爽快,以至于他们都忘掉了遮掩动静,当第四个人压到徐王氏身上时,农人们追了过来。

    胡喜最先完事,最先察觉,抢先溜掉了。矿工护卫有枪,但训练不精,两腿正软,杀伤了两个农人后,反而激起了农人更大的愤怒,如之前那些生番一般,被尽数殴死。珊瑚州的大地,第一次躺下了因内斗而亡的华人尸体。

    接下来的事情有如海上的风潮,瞬间涌起冲天巨浪。

    “杀了胡喜!”

    徐福扛着火枪,带着农人们涌到码头理论,要方武交出胡喜。徐王氏本要自尽,却被他拦住了。以他看来,此番他要豁出命来,为自己和媳妇讨这个公道。讨得回来再说,讨不回来,他们夫妇就埋骨这海外之地算了。

    其他农人也都心有戚戚,不办了胡喜,他们就要成了矿工乃至镖师鱼肉的对象,此时珊瑚州的一顷田已根本不值得留恋,他们要护住的是自己的自由和命运。

    方武朝农人咆哮道:“办不办,怎么办,都有国法!怎能让你们开口就决了一人生死?你们还杀了人,也得等着法办!”

    他当然万分痛恨胡喜,可就这么把胡喜交给民人处置却是万万不能。如他所言,总得按国法来办吧。

    “他们就是一伙的!”

    有农人愤怒地道,徐福还带着点希翼地看向熟识的方武,可看到的只是憎恶,极度的憎恶,于是他的脸色也渐渐与之同步。

    “再冲就开枪了!”

    农人们不再理他,就要冲进去抓人,方武一声令下,十来个镖师聚阵而列,举枪相对。

    靠这点人本是顶不住的,可矿场那边,得知兄弟被人杀了,矿工们也都赶了过来,找农人讨凶手,接着农人们不分男女也都涌了过来,整个珊瑚州的人口都聚在了码头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钟总司!钟老爷!你得出面说说话啊!”

    掌柜伙计们拥到钟上位屋子里,几乎是跪地哭求着。

    “老李、老王……老天爷,你倒是说说话啊!”

    钟上位两眼发直,汗水如雨点般从额头落下,他哪里敢出面说话,他出面能说什么话?一边是农人,一边是矿工,已经死了人,仇恨再难化解。而两边势均力敌,得罪哪边都不讨好。

    “不管了!爱闹什么随便!让方武看好粮库,咱们就在码头守着船,等他们闹到天老地荒!”

    最后钟上位一咬牙,豁出去了。

    “船!船来了!”

    见钟上位都绝望了,掌柜伙计们正六神无主,码头处传来呼声,接着钟声也悠悠响起。

    不仅钟上位这边一蹦而起,瞬间满面红光,正争执不下,即将动手的人群也消停了。

    但钟上位很快又瘫了下去,脸色转为青黑。

    来的是一艘加了桨轮的舢板,来自仙洲探险公司。他们的船在南洲东北外海触礁,千辛万苦才驶到珊瑚州来。

    这只是仙洲公司的坏消息,而来人带来了关于珊瑚州的坏消息。

    王之彦的船的确沉了,在爪哇北面出的事,王之彦本人倒是没事,但一时半会再没办法到珊瑚州来。从六月末到现在,爪哇一带起了风暴,为十多年来南洋所未见,不知这股风暴的底细,南洲各公司领地的船都不敢再贸然出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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