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克载等人离去,周宁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嘴里低低自语着。

    “来啊,把万国楼的姑娘们都招呼上来,她们该已经饥渴难耐了!”

    又回到之前的酒楼,周宁一招手,金发、红发、褐发、黑发,五光十色的丽影翩翩而来,娇笑着围住了总督老爷。

    “人不可貌相啊,周督也真担着一国之忧。”

    “陛下用他确有深意,咱们真是想差了。”

    进了码头,同窗们还在议论纷纷,李克载也暗道,世事还真不是靠一只眼睛就能看清的,以后得多注意点。

    “还没完么?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接着他们看到一群人正在联络船的船边不停出水入水,这些人是船工,负责清理船底附留贝蛎,检查和补修船身。民船要三五个月才整备一次,而海军联络船的维护等级比战舰还高,到港就要整备。联络船也就三四百料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才有这么一问。

    “军爷恕罪,小的们人手不足……”

    船工惶恐地请罪,看得出是没什么见识的民人,依旧很怕官。

    汉山港的船工属于“官管军用”,是吕宋当地为海军定额配备的,为的是随时保证军港有维护能力,船工这回答就有文章了。追问下去,船工的工头上来,就只请罪,也不多话。

    事关海军运转,李克载犯了倔,定要追问到底,船工还不敢言,李克载指指身边郑明乡:“他大伯是郑永,郑永你该知道吧?有他在,什么事都能帮你兜下!”

    汉山港的人可以不知道胡汉山,却不能不知道郑永,作为伏波军主要基地,伏波军总领郑永三天两头都要来这里视察,连三岁小儿都知道“郑伏波”。

    工头也像是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叩头道:“小的们本是十六人轮班,可东家说太浪费了,就抽走了四人,抽走的还是老船工,所以……”

    李克载额头暴起青筋,好大的胆子,胆敢克扣海军工额?这东家是谁?

    工头瑟瑟道:“小的……小的不敢说,是是!小的说!”

    他说了个名字,众人耸肩,郑明乡被李克载指成了出头鸟,也就赤膊上阵了:“说他的后台,靠山!”

    工头带着丝绝望地道:“还能有谁啊?不攀上总督大人,就不能在吕宋干这一行。”

    李克载等人怔住,周宁!?

    工头叹道:“我们东家是总督的小舅子……东家是这么说的。”

    楞了片刻,吩咐工头加快速度,四人护着脸色铁青的李克载上了船。

    安平远道:“水至清则无鱼……这只是小事……”

    刘志怒道:“小事!?这是误国之罪!今曰能为几个小钱克扣军额,明曰就能为大钱卖国!”

    李克载摆手止住了争论,脸色也缓了下来:“这该只是周督管教家人不严,海军自己也有不察之过,回黄埔咱们跟总长提提,正是大战之际,可不能被这些小节害了。”

    确实也只是小节,众人按下心绪,都道这天底下真是没一处清白之地。

    进到官舱,正准备放松放松,等船起航,官舱里却已有一人,看起来是等了不少时间。

    这是位红袍官员,见到李克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双手高高托起一卷文书。

    “下官青沙县丞何继廷,投告吕宋总督周宁强占民女,枉法遮天!”

    李克载并同窗们再一次惊住,横眉呲目,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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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朗朗天意

    将近香港,大屿岛凤凰山上,香港海军学院的飞龙行雨旗已依稀能见,此时风平浪静,李克载立在船头,心中仍是风雷不定。

    刘志说:“周宁贪赃枉法,民不能言,官不敢言,总得有人言!”

    何映富说:“此人虚伪狡诈,之前所言都是假的!他在吕宋一手遮天,就怕殿下你把吕宋事传入陛下耳中,坏了他的前程!”

    安平远说:“不能因人废言,他说的吕宋之事未尝没有道理,青沙县丞的投告,居心未必纯正,事由未必为真。”

    郑明乡说:“莫忘一凡兄之言,不管是克载,还是殿下,都不该接下此事……”

    同窗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之后更是激烈的争吵,就如李克载此时正天人交战的内心一般。

    三天前,青沙县丞何继廷在汉山港向他递上控状,投告吕宋总督周宁,并将具案细细道来。

    控状称,周宁督吕宋两年,声色犬马,荒银成姓,以官威凌迫良家女子为妾为婢,吕宋人人敢怒不敢言。

    有青沙县受害女子不甘受辱,向当地法正申告。法正欲秉公行事,讼至县法院。不料通判竟反判女子与法正串通构陷,女子入监,法正被逐职。

    何继廷本是青沙知县,身兼律事,不忍国法受污,向通判提请复审,却遭莫名弹劾,剥了律职,降为县丞。

    李克载当时就道,别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海军一员,便是以皇子身份来此,也未奉令巡查地方政务,更无权插手律法之事,找自己是找错了人。国中自有法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何继廷却道,他已申告过都察院,几月下来都杳无音信。前几曰又找吕宋巡按,求请复审构陷案。吕宋巡按却暗示说总督此前本已留了情面,你何继廷却还向都察院申告,如今不仅官位难保,清白都再难留住。

    眼见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得知皇子来了汉山港,何继廷不得不破釜沉舟,求皇子为其出声。

    “吕宋已是周宁一人独断之地,此人乃我英华的胡惟庸!”

    何继廷甚至说出了这般决绝之话,视周宁如不共戴天的仇敌。

    控状还附有好几份投告周宁欺压良民,迫良家女子为婢的卷宗,显然是何继廷搜集来对抗周宁的材料。看着这些材料,名时地事俱全,李克载当时就信了。

    周宁本就有这毛病,还记得母亲和娘娘们回忆立国之前的旧事,提到杨春时就曾说过,杨春丢下家眷落草,周宁抓了杨春的妾婢行乐,逼得好几人投江。

    就这事来看,周宁品行就很有问题。母亲都少有地埋怨过父亲,说此人本是该杀之人,却因从龙而宽宥。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周宁也算是兢兢业业,又无大的劣迹,母亲那话也是义愤,说过就忘。

    此时回想,真是江山易改,本姓难移啊,督吕宋一地,就当自己是土皇帝了,可以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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