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事和官员同时叹气,院事说太危险,之前锡兰海战,西洋舰队小挫,就死了好几千人。现在陆海军都在打仗,年年不休,从军就是伤家人心。
官员则说从军也不错,退役能转到地方当官,地方选院事也喜欢退伍老兵,但从军毕竟变数太大,谁知道会把你丢到哪里去,说不定支到东洲南洲,几年都回不了一趟家。
少年豪气地道:“正是我华夏男儿建功立业的时节,怎还在乎这些?”
商人终于忍不住呸道:“胡闹!武人自古就低人一等,你是存心作践自己呢?”
李克载听到这,耳朵一抖,怒色上脸,正寻思着怎么训训这商人,却听另一侧有人怒哼出声:“武人低人一等?这位老爷,你到街上去吼一嗓子如何?”
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红衣,李克载微微一笑,摆手止住也要开口的同窗,有陆军战友在,不必海军出面了。
还没等商人回应,红衣继续道:“皇子也是武人,都要上军学,在军中效力,要说人上人,除了武人还有谁!?”
龙门军人可不少,另一桌上,又有灰衣义勇拍案道:“说得好!别把咱们武人当古人之世的匹夫,咱们可是先人之世的士人!武士!要论学问,天文地理术数,不管是进士科还是明法科,官老爷还是院事老爷,怕都不如我们懂得多!”
一堂客人们纷纷响应,都道武人在英华才是大家尊敬的人上人,眼见商人一句话就成了众矢之的,同桌院事和官员赶紧打起了圆场,院事帮着赔礼,官员套着近乎,商人再腆着脸皮请了饭馆里所有人一杯酒,这才让饭馆气氛由冷转热。
有外人支持,少年也不顾父亲一张黑脸,问那红衣:“将军觉得哪家军学好?”
红衣哈哈道:“我就只说陆军,步兵、炮兵、骑兵、参谋,每一类还能分下去,你得先想好当哪一类的武人,再去选军学。”
少年颓然道:“还要选啊?”
出了饭馆,李克载等人笑谈着刚才的事,为那少年面对一大堆选择,茫然无措而感慨。选择太多也很痛苦,比较起来,李克载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父亲压下来的使命,虽然没得选择,他却乐于承受。
饭馆外人头攒动,偶尔还能听到有酒家在试锣鼓,旁边一间绸庄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进进出出,年关将至,圣道年也将迎来第二十个年头了……
“啊,又有新的蜀绣!”
“太多了,眼都挑花了,到底该选什么啊!”
姑娘的苦恼之声从绸庄里传出,李克载也皱起了眉头,该给她选一件什么礼物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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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西京谍影:茹喜的愤怒
“百年人参!深山熊掌!就算是海东青,我都能找来!老爷们要什么,说个话!只要帮小人跟北面递个话,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老爷!老爷――!”
襄阳府监里,一人揪着铁栅栏,脸上涕泪纵横,正朝外面两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张着的嘴里缺了门牙,让他的嘶喊格外诡异。
外面那两人的神色更为怪异,他们就冷冷看着,像是大夫审视着伤口,寻找下刀的合适时机和最佳位置。
“老爷……噢噢,可怜可怜小人吧,小人是冤枉的――”
梁泰来两手揪着铁栅栏,恨不得将肥头大耳的脑袋挤进缝隙里,然后将脑瓜子杵在那两人的脚前。
已是圣道二十年,不,该说是乾隆十年,这南蛮党争国乱,梁泰来看得煞是热闹。武西直道事与湖北之争,河西惨案,他就在襄阳,看得清清楚楚,本还等着大戏开场,却没想到,汪瞎子如天外陨石,直愣愣砸到他脑袋上,让他遭了这无妄之灾,真是何其冤也!
汪瞎子自投就自投吧,还把他牵连进来,这家伙不是开口公道闭口人心么?可坑害起他来却面不改色,他是无辜的啊,这家伙简直是天下第一伪君子!南蛮就没一个好人……
梁泰来此时就觉得南蛮这地方太可怕了,如果能出得去,以后绝不敢再来这里,就在京城里养老吧。
再想到自己就没多少积蓄,大头都孝敬给李公公了,梁泰来哭得更伤心了。他闭着眼睛,泵出一股股泪水,脸颊也扭曲得跟麻花一般。
一人忽然喊道:“停――!就是这样!别动!”
他转向身边支着画板的同伴:“赶紧下笔!”
该是画师的人点点头,画笔刷刷开动。
梁泰来听得喊声,正要睁眼,侧面狱卒用棍子咣咣扫在栅栏上:“别动!听先生的吩咐!”
他一个哆嗦,再不敢动半分,就僵着脸,保持住刚才的惨嚎表情。
外面那两位先生是《士林》报的快笔和画师,说要给他作个报道,对梁泰来而言,这二位就是救星。他是因密谍罪被捕,没办法再跟外面联络,就只能指望这二位先生在报上说说他的处境了。
不过这二位要他又哭又嚎的,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梁泰来满心疑惑,却不敢问,就只听着画笔沙沙响个不停。
千辛万苦地保持着刚才的嘴脸,就在梁泰来觉得自己的脸肉快要抽筋时,听到一声“好了”,他顿时如毫无生气的麻袋,顺着栅栏瘫软下去。
这边快笔先生捏着下巴看了好一阵画板,忽然道“把官帽和官服画上去更好,这样大家一眼才能看明白,这是个鞑子官。”
画师不满地道:“那得让这家伙真穿上官服啊,咱们报人不是讲真实么?”
快笔咂嘴:“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改改他衣服不就行了?他的确是鞑子官,把官服画上去,这也叫真实嘛。”
画师眨眨眼,哦了一声,又动起了画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惊醒了梁泰来,他刚才扮哭相耗去了太多水分,这会就觉得渴得要命,朝狱卒呻吟道:“老爷,能给点水喝么?”
狱卒没好气地道:“你演戏还演上瘾了?报社的先生已经走了!”
梁泰来一肚子苦水却解不了渴,好说歹说,才让狱卒相信他是真渴了,再见狱卒懒懒的不愿动,他一咬牙,给狱卒递过去一个东西。
捏着这东西,狱卒悠悠出了监牢,借着阳光一看,一颗金牙!
“真他妈恶心!”
狱卒一把丢掉,犹豫了片刻,找来破布再捡了起来。本想着就放进口袋里,再等那恶心的家伙渴死在里面,可监狱的森严律令加上报社的查访,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些念头。
“狗官真是好命,要换在我爹那时曰,你再有三条命也熬不下去。”
将金牙作为梁泰来贿赂自己的证据,填好了卷宗,再端着烧开了的水返身回去,狱卒满腹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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