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队部下转头逃了回来,杨春沉下了脸,片刻后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一千人,还有弓手掩护,居然连人家身前都近不了,带队的人呢,拉过来!”
一个贼匪头目被拖了过来,杨春眉毛一拧,“砍了”两个字正要出口,那头目却叫了起来:“对面是李肆那小子!我手下有半月前跟着牛十一去的人,他亲眼看到了,前面是李肆手下的那帮少年兵!”
听到牛十一这名字,周围响起了一片细微的抽气声。所有人都知道,牛十一带着清远贼匪擅自行动,跑去夜袭凤田村新建的庄子,可两百来号人里只跑出来十多个。其他人的脑袋至今还在庄子外堆着,而领着村人击灭牛十一这帮人的,就是那个据说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李肆。
“李肆……”
这个杨春已经觉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像是烧红的铁条,骤然捅进了他的脑子。
“原本我是想着,败了施世骠,占了英德之后,再好好来收拾他的。到那时候,他和他那帮泥腿子,就是我脚下的蚂蚁,我可以尽情地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我心中之气,怎么也不能消解。”
杨春悠悠说着,“却没想到,他主动找上我来了,看来我们可真是宿命之敌啊……”
原本平静的双眼骤然暴凸,杨春咬牙道:“全军!进攻!”
部下们都呆住了,好一阵后,众人纷纷开口。
“将军……施世骠的提标随时都会赶到。”
“要不先退到横石塘,等官兵追过来再返身打他们!”
“咱们别硬冲正面了,左右绕过去把他们围起来冲。”
“炮呢?找不怕死的把炮推近了跟他们对轰!”
哗啦一声,杨春拔剑,顿时止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李肆,我一定要在这里杀了他!要被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挡住,我杨春还有什么脸面去夺天下!”
他嘶声高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轰然应诺的人声传了过来,李肆和萧胜对视一眼,笑不下去了。杨春这是发疯了么?几里外还有施世骠的提标,他押着全军冲上来,跟他们这几百号人拼命?脑子怎么想的?
“能行吗?”
疯子不能以寻常道理论,见远处的人潮滚卷而近,萧胜心里很不踏实。
“你尽力了吗?”
李肆问,萧胜摇头。
“那不就结了,试试吧,看咱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肆说完,就朝鸟枪阵前走去,看着他的背影,萧胜只觉咽喉涌动着一股热流。三十多年来的心愿,被这样一个小子带着步步实现,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宿命,好像正被这个背影牵着。
“可不要小看我!”
萧胜鼓起心气,再度哈哈笑了出声。
“小子们,转起来!”
随着李肆一声呼喝,死亡轮转再次启动。原本为自己人安危计,李肆本也盼着施世骠的援兵能来。但瞧着自己人还没尽力,贼匪就有些吃不消了,心中也存了看看极限到底能到哪里的念头,姑且就将这战场当作铁跕,敌人当作铁锤,把自己手下这些小子,还有跟来的矿丁们,连带自己继续捶打成材吧。
之前李肆还担心贼匪会搞什么两翼包抄、四面夹击,可萧胜却嗤笑说,这些贼匪真能玩出这些花样,那就不是贼匪了。能将他们聚在一起朝前猛冲,杨春的本事已经远超一般的匪首。就算他是名将,手下的贼匪也不是精兵……
所以这场战斗,根本就是直来直去的硬碰硬,对李肆来说,这是绝佳的历练机会。
贼匪人潮的冲击比前次猛烈了许多,可萧胜的配合也跟上了,弓箭、劈山炮的节奏混在排枪里,贼匪从百步开外就开始遭受轮番打击,脚步顿时慢了下来。他们没有停,所有的头目都在押阵,一杆黑旗更在人潮正中飘扬着,上面用白字仿照官旗写着“天威将军,征南侯,杨”,有这黑旗推动,贼匪们愣是顶着枪炮依旧前行。
“不够快!”
七八十步外,贼匪的弓手再度射击,鸟枪兵也在开火,鸟枪阵开始有了伤亡,两翼的劈山炮更是重点打击对象,已经躺了一圈的兵丁。每排二十枝鸟枪的轰击,有些震慑不住一两千贼匪的舍命冲击,李肆高声叫了起来。
“去装弹!所有闲着的人去装弹!”
萧胜赶紧把后备肉搏兵调去当辅兵,一杆鸟枪有了三四人伺候。一个装药,一个装弹,一个用通条压实,退下来的鸟枪手只要等三五秒就能拿到填装完毕的鸟枪。
蓬蓬的枪声更显密集,隐隐让李肆感觉是不是自己有了会心一击的绝招,他嘴上不停,到后面的几轮,已经快到三四秒就是一声开火,四五十步外的人潮像是陷入了泥沼,不断抛洒着血水,猛力前冲的贼匪一轮排枪之下就变得稀疏,虽然还在前进,步履却显得异常蹒跚。
这几乎已经赶上了燧发枪的射速,不仅靠了多余人力和鸟枪周转,李肆新造的鸟枪更重要,不是这样的鸟枪,根本经不住如此频度的连续射击。
一分钟,一分钟里,鸟枪阵的死亡轮转就转了十轮,起码收割了一百五六十人,将那些最勇猛的贼匪打倒在地。加上两翼弓手和劈山炮的战果,贼匪大队冲近五十步里,付出了超过二百人的代价。这数目感觉不多,却是贼匪全军的胆气所在。
见着对方大队近乎停步,似乎是在左右绕道和后退之间徘徊,李肆正想喘口气,他心头也被那一两千人潮压得发麻,可眼角骤然瞅到一群贼匪顶着枪弹,将两门劈山炮推到了四十来步外,心脏喀喇多了大片裂纹。
“打掉那些炮手!”
李肆的喊声都变了调,不等他喊,左翼自己的劈山炮就朝那方向瞄准,弓兵和鸟枪手也纷纷选中了贼匪炮手。
轰……轰……
敌我双方的劈山炮几乎同时炸响,大片血雾同时绽开,密集的惨叫声第一次在李肆萧胜这方响起,左翼那门炮的两名炮手连带两个藤牌刀手浑身喷血,哀嚎着扑倒在地。而贼匪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三个贼匪被霰弹打成了血筛子,剩下的也都逃离了炮位。
几个贼匪又朝劈山炮靠去,蓬蓬一阵枪响后尽数栽倒,其中一个脑袋像是砸烂的西瓜,白红浆液带着破碎的头骨四处喷溅,惊得周围几个贼匪连滚带爬地逃开。
“爆头!”
吴崖收枪,一边朝后走一边朝贾昊扬下巴,他俩一直在指挥枪阵,等李肆接过了指挥才有空开枪,握枪之后不由自主地比起了枪法。之前李肆将他们打中靶子脑袋称呼为爆头,他们还不怎么理解,现在是亲眼见识了。
“神气什么!?”
贾昊撇嘴,可他不得不承认,在枪法上面,他确实差吴崖一截。十天的训练里,大家已经公认,枪法最好是罗堂远那小子,而最暴力的就是吴崖,因为他就喜欢“爆头”,子弹上靶子人头的数他最多。
劈山炮的危险过了,李肆再准备喘气,萧胜又叫了起来:“贼匪要发狂了,注意!”
抬头一看,果然,那杆大旗急速摇动着,还破开了人群,正朝前急进。
李肆的心脏再度收缩,没历练够的结果就是这样,早晚要得心脏病。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24785
124786
124787
124788
124789
124790
124791
124792
124793
124794
124795
124796
124797
124798
124799
124800
124801
124802
124803
124804
124805
124806
124807
124808
124809
124810
124811
124812
124813
124814
124815
124816
124817
124818
124819
124820
124821
124822
124823
124824
124825
124826
124827
124828
124829
124830
124831
124832
124833
124834
124835
124836
124837
124838
124839
124840
124841
124842
124843
124844
124845
124846
124847
124848
124849
124850
124851
124852
124853
124854
124855
124856
124857
124858
124859
124860
124861
124862
124863
124864
124865
124866
124867
124868
124869
124870
124871
124872
124873
124874
124875
124876
124877
124878
124879
124880
124881
124882
124883
1248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