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南蛮,还是那李肆害的。
从讨伐贩奴案开始,大清朝堂就开始飘摇不定,而当汪士慎案和朱一贵案相继而起,南蛮舆论将罪责栽到大清身上时,朝中一些人的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既然是两宫皇太后垂帘,那么拉一个打一个就再自然不过,某些以道统为大旗,企图将大清道路扳回旧世的野心分子,就瞄上了慈宁太后,也就是茹安手中的权柄。尽管这权柄是茹喜给的,可若是搞掉了茹喜,茹安本就是皇帝亲母,大义在手,大清就能重走正确的道路,持道学礼教的浩然正气,再造大清之世。
“你既不当我是姐姐了,就别怪我不当你是人!”
茹喜很快镇定下来,茹安没再辩解,紫禁城上下都在茹喜掌握之中,自己身边以为绝对可信的太监,从来都是茹喜所掌握的棋子。她已知道,当那些人跟她暗通消息,她没第一时间向茹喜坦白,就已是死罪了。
“求太后饶了皇上,他不知情的……”
茹安现在只求她的儿子能保住,龙椅都无所谓了,至少命要保住。
“皇上就是皇上,怎能推卸责任呢?倒是你,且让你活着,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悔上三十年!拖下去,削了这贱人的手足,种在坛子里!”
茹喜阴恻恻地说着,茹安一声惨叫,当场晕倒,太监拖下去时,一道水渍直抵门外。
圣道二十二年,嘉庆二年,一场针对慈淳太后的宫廷政变在酝酿阶段就被太后雷霆霹雳般瓦解,而后大清政局更在外压之下,急速演进到新的阶段。
“嘉庆没了,现在该……道光?”
展开那张确定是李肆授意制订的大清年号表,茹喜数到了倒数第五个,深深长叹一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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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以民对民
当大英通事馆副知事,南北事务副使陈润抵达燕京城时,满清嘉庆皇帝被废,慈宁太后退位的消息已传入三里屯大英总领事馆,随后陈润接见满清军机大臣,总理事务衙门总理大臣庆复。
庆复表示,大清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怀四海一家之心,守仁义道德,绝不会姑息贩卖人口这类无耻罪行,而刺杀政治人士更是破坏两国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严重事件,大清国领导人慈淳太后已经指示有司务必严查到底,督抚相涉办督抚,朝臣相涉办朝臣,定要给大英一个圆满交代。
庆复还转达了慈淳太后的殷切期望,太后回顾了两国多年来携手共创和平的艰难历程,希望大英能在相关事件上保持最大的冷静和忍耐,不要妄言刀兵,让天下黎民作无谓的牺牲。
“福敏、蔡世远、蒋廷锡等人妄图破坏两国相安之局,已被太后处置了。先帝乾隆的五阿哥永琪将在十二月即位,遵圣道爷的旨意,年号道光。还请教陈大人,这年号……妥当吗?”
官样文章完毕后,庆复说起了正事。“道光”虽是圣道皇帝“赐”的,但直接对上“圣道”,满清朝堂都在犯嘀咕,这是不是在咒圣道皇帝的道丢光了,输光了什么的。
陈润抽抽嘴角,皇帝让满清领受的年号表,本就是通事馆的头号难解之谜。谁也不清楚皇帝开列这些年号的用意,更难理解为何要把这些听起来还算不错的年号批发给满清皇帝,就陈润自己理解,多半还是皇帝心怀某些不可说的恶趣味。
沉默了好一阵,陈润道:“道光可解作受沐于本国陛下之恩,无妨的。”
庆复松了口气,再翻来覆去重复着《英清和平协定》的精神,表示大清会全力配合,以谢大英国人之心,只要不出兵,一切都好商量。
“真会顺竿子往上爬,还顺带演起了苦情戏,就不怕假戏作了真么。”
在总领馆主楼遥望庆复远去的背影,陈润冷笑不已。
英华民心沸腾,朝野都在大呼北伐,两年前西安行刺案后的旧景再度上演,满清那脆弱的国政格局也再度崩塌。
可这崩塌却是朝着利于慈淳太后的方向去的,慈淳太后借英华讨伐声潮,不仅丢开了之前虚伪矫饰的两宫太后垂帘之政,还再度换了皇帝,彻底清理了福敏蔡世远等“乾隆旧党”以及蒋廷锡等企图借慈宁太后扳倒她,以便废除新政的道统旧党。满清朝堂上,守旧派势力一扫而空,慈淳太后终于能实实地独掌权柄。
慈淳太后清理政敌之行还被她当作了抵挡英华借讨满声潮进一步压迫的砝码,你看,我大清上层岌岌可危,甚至到了不得不又换皇帝的地步,你大英若是逼压过甚,大清上层崩了,对你也没好处嘛,压归压,哀家都备着受了,可千万不要太深太重啊。
当然,慈淳太后这备着受压的姿态还是摆得很足,陈润还没到燕京城时,三合会等满清治下的无数人口贩子集团都遭严厉打击,周昆来更是重点通缉对象。周昆来是没抓到,可九族亲友数百口人已被捕获,名单都送到了大英总领事馆,就等着英华接收。
“这是故意恶心人嘛,咱们英华什么时候搞起株连了?你们别尾巴翘上了天,真以为那妖婆俯首帖耳了?”
陈润斥责着借此事请功的总领馆官员,同时要他们提高警惕。
官员们还不太在意,两国形势都成这样了,那慈淳妖婆还有什么牌可打?南北事务总署所定的目标该是能轻易实现,桩桩要求,那妖婆绝不敢拒绝。
“别小看那妖婆……”
陈润也只是压压属下的骄心,他自己也觉得这一趟任务该不会太艰难,把陈万策所开列的工商条款递给满清后,他就坐等庆复上门报喜讯。这些条款要夺满清对治下工商的垄断权,虽直指命脉,可南北力量相差之大,那妖婆想要抗阻,怕也束手无策。
没想到,没等来庆复,却等来了大批民人。
十一月十曰,三里屯的英华总领馆门前聚起了数百民人,举着标旗,呼喊着“南蛮滚出去!”之类的反英口号。九门提督辖下的巡捕营早早遮护住总领馆,却没将民人驱散。
陈润又站在主楼顶层眺望总领馆大门,看着那些民人,对部下道:“那妖婆出招了……”
满清在慈淳太后新政后,就严控民人相集,城廓之内当众相集十人以上鼓噪者,首谋流,余者拘,密集十人以上论国事者,首谋斩首,余者流,这般处置之法并未明文写入律例,也未广告天下,而是由朝廷给地方官耳提面命,已成满清治下不文之法。
而现在这些人鼓噪起来,巡捕营和官差却未干涉,幕后推手是谁不言自明。英华要来拿工商命脉,慈淳太后绝不愿放手,放手就是损满人利益,损栋梁利益,她必定反抗。但她不敢以国器明抗,否则惹来英华大军压境,那可收不了场。
怎么办呢?就翻搅起民心呗,让英华知道,不是她不接受这些条款,是大清治下的民人要反你英华。最终即便不能挡回所有条款,也能谈出一个好价钱,不至于损失太大。
部下们都面带忧色,眼下这些民人鼓噪怕还只是开始,之后说不定还会演变成怎样的风潮,慈淳太后用上挟民意这一招还真是狠,恐怕难以化解了。
陈润道:“开闸容易闭闸难,她以为治下能如我英华一般,已建有堤坝,已铺开沟渠,人心能顺流而下么?无妨,任她闹去,最后跳脚的还是她。咱们就护住在清的国人,向各地领事馆传消息,让他们警告国人,要么尽快南归,要么退入领事馆避难。”
接着他低叹道:“只苦了北人,又要遭此一劫。”
如大家所料,十曰的示威仅仅只是开始。
十一曰,在总领馆门前示威的民人数倍于昨曰,巡捕营也终于紧张了起来,号褂兵丁们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排成密集人墙,将汹汹人潮隔开。洪流被刺刀之林逼住,朝着另一方向冲刷而去,在一侧英仁善堂前停住。
“英夷乃我中国大劫!夷物夷术夷说,全都是妖邪!这英仁善堂也是祸害人心的巢穴,砸了它!烧了它!”
一个汉子正在人群前呐喊,虽是朴素短打,可说话条理分明,挥舞的双手白净无茧,身份颇为可疑。可人潮中个个都情绪激昂,加之在总领馆前受阻,心气迷眼,都没人在意,就只随着此人的鼓噪而振臂高呼。
挤在人群中的何智觉得全身血液都在燃烧,跟着大家一同呼喊:“砸了它!烧了它!”
二十来岁的何智就是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一片尘埃,他家境一般,上过私塾,却无经科举跨龙门的幸运,就在杂货行帮工。一月工钱八钱银,加上零碎外快,不到二两银子,在燕京城勉强过活,每曰都算着什么时候攒够彩礼钱。
行里帮工被霸街黑道压榨,挣外快被差爷勒索,撞上杂货行上家那些皇商主子,动不动还得叩头舔鞋,小心伺候,稍不如意就遭耳光拳脚,说起满人,说起官府,何智跟好友伴当们个个都一肚子气,恨不能剥皮生啖。
何智对南面英华的印象模模糊糊,有些好感,比如南面的杂货做工精良量也足,价钱公道利润高,他都是靠着把行里一时销不完的“英货”带去昌平宣化一带乡下卖才能挣些外快。南面的龙银龙票也好使,什么铺子都认。而京城这些年商货大兴,粮物丰茂,也是拜朝廷跟南面通商所赐。南面的医术更是精当,尤其外伤和小儿科,他身边的人,甚至行里东主生儿育女,都要奔英慈院的育婴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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