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自1740年到1741年,欧罗巴历史总体还是沿着既定的进程衍变,当施廷舸率领的联合船队刚刚出发时,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就揭开了帷幕。玛利亚?特蕾莎女王为了守护自己的权位,为了维系已腐朽不堪的哈布斯堡王朝,毅然将欧罗巴再度拖入战争漩涡,为决定欧罗巴大势的天命之战铺下了又一块地砖。
与此同时,远在东方的赛里斯,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天命之战。
圣道二十三年二月,也就是施廷舸刚刚从里斯本启程之时,李肆在未央宫里还关注着曰本和欧罗巴局势,他用红笔在由弱水号巡航舰带回的印度和约上签下了骨肉饱满的“李肆”两字,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肚腩,感慨着书法与赘肉的齐飞并进。
内廷侍从的低唤打断了他的忧思:“陛下,是否要进宵夜?”
转头看挂钟,已是晚上八点,以往李肆在这个钟点已习惯吃些江南小食,此时他却皱眉道:“不吃了……”
数千里外,西域大都护府治下轮台县【1】,已被改造为军事要塞的轮台古城还染着夕阳的金黄之光,一座高大塔楼耸立在城中心,长宽各有四五丈,高达十丈的塔座上,黝黑铁架搭起了一座也有近十丈高的三角高台,顶端是一座狭小的圆台,有如战舰主桅顶端的嘹台一般。
塔楼下,红衣官兵们端着搪瓷缸子正列队取餐,一位铜星士官盖好两个装满食物的缸子,将其卡在背包左右的网兜卡座里,厨师见他这装束,嘴里嘀咕着:“是上楼么?包里空荡荡的,就带了毛毯,没带棉袄?不怕冻死?二十丈高处,那风可不是两层棉衣能挡住的。”
年轻士官道:“我是新来的,王楼官怕我背着棉袄动作不利索,先带上楼了。”
胖乎乎的厨师怜悯地看着年轻人:“上面用人也真狠,不在后面先练练,直接就把你塞到轮台来,这可是最前线了。”
年轻人却自得地笑了:“我可是当期灯号班的状元,当然得放在最紧要的地方。”
厨师也笑了:“有志气,配得上咱们这身红衣!”
他再道:“陕西人吧,酒量多少?”
年轻人答:“不多,一斤吧。”
厨师丢过来一个手掌大的扁扁玻璃瓶,瓶身纸封写着“军”字:“四川杂粮酒,二两,不违规,带上去暖暖身。”
年轻人感谢不迭,装入背包后,急急奔向那座高塔。
旁边的官兵们不满了:“他怎么能有酒啊?”
胖厨师嗤道:“人家是灯号兵,你们也愿爬上二十丈高处吹一夜罡风,我也会给!”
鼓噪顿时停了,看看那座高塔,大家都吞了口唾沫。
上了砖木搭建的塔座,再在铁架之间的简便铁梯中攀爬,魏振华的信心随着高度一步步跌落。他拼命压住朝下看的冲动,嘴里念叨着“你行的,你不怕高”,可背上原本不觉得重的背包也在一点点变重,当他感觉到铁梯开始微微摇曳时,背包更重得像有人在扯着,要将他从梯子上拉下去。
“哎哟妈喂……”
他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天晕地转,列队进餐的战友们已经小得跟耗子似的,就算他没那个什么恐高症,也觉得一颗心脏快裂作两瓣,要朝两腿沉下去。
虽然训练过不少次了,可每一次上塔都是一次生死磨砺呢,怪不得灯号兵在平时都有补贴……魏振华照着训练时教官所教的方法,抓着一个念头不放,再不去管高度,也不去管越来越明显的摇曳感,就这么一步步向上爬着。
可他这一抓却抓得太紧,到了最后一阶,念头都还没放下,伸手抓了空,身体也瞬间失衡,极度惶恐之下,另一只手也松了。
就在他两眼圆瞪,惊呼已挤到咽喉时,一只大手伸出,牢牢揪住他,接着更一把将他扯上了狭小到两个人都转不开身的高台上。
浑厚的嗓音响起:“你小子是要第一天上岗就报战亡么?”
魏振华惊惶刚定,这话又让他垂头丧气:“王楼官,我错了……”
被称作王楼官的是个中年汉子,肩章显示是一位军士长,拍拍魏振华的肩膀,他安慰道:“好了,这种事情也叫鬼门关,今天你过了一次,之后想必也再不会犯糊涂了。”
年轻人心气高,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惊悚很快就消散了,他掏出酒瓶给王楼官:“王楼管说得真没错,老胖心地很好,给的不是米酒,是四川的宜州杂粮酒。”
王楼官哈哈笑着接过,眉飞色舞地道:“那胖子知道我是酒虫,我去就给没劲的米酒,今天你立功了!”
两人端着饭缸子挤在一处,靠着台上用帆布蒙起来的大件物事,眺望正沉下地平线的夕阳,呼哧呼哧大口咀嚼起来。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兵屯在轮台北,咱们真是干上老祖辈的活啊。”
“还知道轮台的来历?你小子怎么不去考科举啊,跑来当灯号兵,真是屈才了。”
“好男儿一腔热血,就该在沙场夺富贵,呜……考了两年县学都没进,灯号兵的薪饷这么高……”
“热血,等吹几晚上你还能扛住,那血才能真正热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广阔大地在他们眼前伸展开,当夕阳沉下时,天地之交,一道细细尘线正依稀伸展开。
(未完待续)
------------
第九百章 准噶尔的最后一战
“不行了,快吐了,每天都是萝卜豆子炖羊肉……”
“不行也得吃,不然晚上可扛不住,想吃其他的也得能运过来,在西域当兵就要习惯老三样:萝卜、羊肉和豆子。”
“参军那会,听说每天都有肉吃,我当时就觉得,那可是天堂般的曰子,现在爹娘和村里人要知道我吃这些吃到发吐,还不知要怎么数落我不懂得珍惜,可是……呕……真是想吐啊!”
“别说你爹娘,我都想拍死你,新鲜羊肉还是咱们前方的兵才能享受,后方那些守备兵还只有咸肉吃,那咸肉……啧啧,眼下这天气硬得跟铁似的,抡起来绝对能砸死人。”
魏振华跟他的上司王楼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把这些话当作下饭菜,压着自己吃完这顿晚饭。热乎乎的萝卜羊肉汤,泡着豆子加大米,在内地算不上什么,在陕甘一带却是贫困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美食。可就像魏振华所说那般,他们已经吃得快发吐了。
英华用兵西北,经过多年努力,已建立起一条宽敞安全的交通线,从西安一直延伸到轮台。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堡垒哨台遮护着这条运输线,军民物资源源不断由这条运输线送入西域。
但这条运输线在饮食保障上只能满足最低需求,碍于保鲜问题,除了大米、豆子等基本物资,西域官兵只能就近补充其他种类的食物。好在西域以畜牧为主,羊肉供应很充足,前线官兵天天都能吃上。
只是在战地环境里,部队厨师自然不会像饭馆酒家一般在口味上下什么工夫,官兵们进嘴的羊肉总是膻气十足,刚开始都会像魏振华这样产生严重的拒食反应,也只有王楼官那种肠胃已经倾向蒙古人的老兵才能习惯。
如王楼官所说,新鲜羊肉还只是前线部队能享受的,后方部队就只能吃从数千里外运来的咸肉。这些咸肉虽然也有猪肉,甚至还有不少是出自四川的名产腊肉,可枢密院后勤部门采购的咸肉显然不是上民间饭桌那种。根本不求口味,只求保存得久。裹在油纸里,装在木桶里,据说四五十年都不会变质。
英华大军入西北也才几年时间,暂时无福享受有多少年份的咸肉,而数十年后驻扎西域的部队吃二三十年前的咸肉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跟同时期乃至百年后的欧罗巴或者美国佬比,英华官兵还算是幸福的,怎么也不会遇到有百年历史的咸肉……魏振华忍住胃里的不适,强迫自己将饭菜咽下口,却见正刨食的王楼官呆住了,不仅两眼发直,脸色还开始变坏。
以为王楼官也不行,魏振华正要取笑,却听上司噗地一口吐了食物,抽着凉气道:“不对劲!”
上司扑到台上架着的高倍望远镜,朝前方仔细打量着,魏振华刨食的动作也嘎然而止,西面极远处,天地之交,那道本以为是风沙的依稀尘线越扬越高……片刻后,滴滴答滴的清脆小号声在哨台上响起,原本如沉寂齿轮的轮台城轰然转动起来。
我们只是内容索引看小说请去官方网站
首页 页面:13371
13372
13373
13374
13375
13376
13377
13378
13379
13380
13381
13382
13383
13384
13385
13386
13387
13388
13389
13390
13391
13392
13393
13394
13395
13396
13397
13398
13399
13400
13401
13402
13403
13404
13405
13406
13407
13408
13409
13410
13411
13412
13413
13414
13415
13416
13417
13418
13419
13420
13421
13422
13423
13424
13425
13426
13427
13428
13429
13430
13431
13432
13433
13434
13435
13436
13437
13438
13439
13440
13441
13442
13443
13444
13445
13446
13447
13448
13449
13450
13451
13452
13453
13454
13455
13456
13457
13458
13459
13460
13461
13462
13463
13464
13465
13466
13467
13468
13469
134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