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站出来反唇相讥,竟是高起的三儿子高挚。
茹喜双目喷火,几乎咬碎了牙关:“我叛了满人!?没有我,满人还能活到今天!?”
另一个声音响起:“或许吧,不过为了我们满人能继续活下去,太后你就算不是满贼,也必须担起最大一个满贼这桩重任。”
来人是高澄,他的话显然韵味更足:“别忘了,圣道皇帝发下的‘天犯’排位里,太后可是第一位,把太后交出去了,咱们这些小角色,就没那么醒目了。”
茹喜楞了片刻,哈哈大笑,笑声极为凄厉,就算她是为自己权柄,是为自己私心,可带着满人跟圣道继续周旋,最终目的也还是存满人一族。却没想到,这些人,竟为了这个目的,把她这个唯一还有能力跟圣道周旋的守护者解决掉,何其可悲啊。
笑时她也在自嘲,鄂尔泰、武卫军,还有今夜本在她计划中要牺牲掉的满人,怕是要在地府里拍着巴掌欢迎她了。
是要交给圣道么……也好……终于能见他了……无尽的苦楚中,还有一丝暖意存在心底里,茹喜仰天长笑了好一阵,再噗声仆倒在地,晕绝过去。
“杀了这妖婆!”
永琪双目赤红,就想着报自己的仇。
高澄沉声道:“得留着她的命,好歹也是桩跟圣道周旋的筹码,带上她,快走!”
李莲英恨声道:“还有常保!”
高澄道:“他能从拱圣军手下逃脱,咱们再杀不迟!”
此时宫中已杀成一团,拱圣军和常保的人杀作一团,班第赶到皇宫时,常保还死死护着后宫一片,在掘地三尺地找着茹喜。
“常保这么顽固!?要跟太后死抗到底?那就成全他!”
班第恨声叱喝着,若是常保能听到这话,怕会一腔热血直喷屋梁,他怎么都想不到,拱圣军最初就是直奔茹喜而来的。而班第自也想不到,其实常保跟他志同道合。
这一夜的混乱,即便身临其境的英华报人,都没谁能整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就知道……他杀他,他杀他,大家都杀作一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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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握子待收官
黎明时分,晨光都穿不透笼罩在盛京上空的黑烟,动乱已不止限于上层和军队之间。上层崩溃后,北迁满人和当地满人的矛盾再没盖子捂着,纷纷依附不同主干,开始相互攻杀。
实际上“北迁满人”的描述并不准确,严格说,该是“道光二年北迁派”。在此之前,还分别有“土满”、“雍正派”、“乾隆派”、“嘉庆派”乃至“道光元年派”,建设后方大基地的思路在雍正时期就有了苗头,乾隆时期铺开,嘉庆时期进入**,道光时期水到渠成,不如此,数十万满人北迁哪能这般顺当。
就像是另一个位面里的挤公车,挤上去的马上就视车下之人为仇敌,谁让公车空间有限呢。满人北迁就是如此写照,每新来一拨满人,就跟之前的满人积下了矛盾。相对而言,道光二年北迁的满人最多,架子最大,就“生存空间”而言,对之前来盛京的满人排挤最严重,也引得其他派别同仇敌忾,这才出现了“本地满人”和“北迁满人”的划分。
跟“本地满人”相比,最后一批北迁满人成分复杂,没办法紧紧抱团。当本地满人杀来时,也很快散作几团。
京营官兵和家眷是一拨,以讷亲、庆复和鄂善为首,紧紧护着北门和附近的军营,力拒已陷入躁狂状态的拱圣军和本地满人。将他们凝聚为一体的不止是自保姓命,还有未来的出路。英华报人和上万避难汉人是他们跟英华争取赎罪的筹码,保住了这些人,就保住了未来。
宗室贵胄们聚起了数万满人,跟高起搭上了线,正通过高起部所控制的东门出城。高起手里有永琪小皇帝,有爱新觉罗,有失了权柄,沦为俘虏的太后,可说是盛京之乱最大一个赢家。
剩下的零星鱼虾,不是成了动乱的牺牲品,就是出城奔逃,其中就有常保。他没找到茹喜,更挡不住班第,只能撤出皇宫。之后左思右想,不管是讷亲和鄂善,还是高起,都难信任他,毕竟他身上的太后烙印太重,所以两边都不敢投,干脆带着少数心腹,接了家眷,自南门逃出,目的地:辽阳。
“杀光!烧光!抢光!”
皇宫里,弥散着浓烈戾气的班第高喊着。
“再回咱们的老家,钻野林子里,看南蛮能把咱们怎么样!”
这就是班第的打算,很早他就认为,满人是被汉人的礼教给腐化了,唯一能重振旗鼓的路子,就是如百多年前的祖辈一样,重新化夷。但这不等于要遂圣道之愿,被驱赶到极北冰原去。辽东大得很,到处都是深山野林,足以让满人修养生息,伺机而起。
他班第既是满人,又是蒙古人,说不定未来又能出一个汗王,在辽东再度崛起呢。
为此他就必须铲除压在他头上的一切“满人大义”,包括太后,包括皇帝,包括宗室重臣,尤其是爱新觉罗……“爱新觉罗已经被汉人腐蚀了,这个伟大的姓氏再没资格号召八旗!兄弟们,你们就是未来的十三副甲,你们就是未来的铁帽子王!”
班第描绘了一副辉煌灿烂的前景,让拱圣军的军官们神驰神往。
盛京东南方向,滚滚黑烟已甩在身后,以高起为中心,围着的一圈人里,弥散的却是对未来的忧惧和彷徨。
“阿桂与我早有联络,朝鲜大有可为,我们去朝鲜。”
皇帝在手中,宗室也低头,高起终于道出了他的谋划。
“朝鲜地狭人稀,武备羸弱,怎能挡住红衣!?”
宗室们纷纷置疑,盛京与朝鲜,前者是马上就要被埋掉的坑,后者不过是个新挖的坑,再这么跳进去,一样爬不出来。
高起笃定地道:“朝鲜若是圣道盘中之物,又怎能存到现在?我与阿桂详尽讨论过,圣道不沾朝鲜的可能姓很大,就算要动手……”
他指了指黑烟升腾之处,再指指东面。
“辽东这么大个摊子,他得先收拾,还有班第和兆惠顶在前面,咱们在圣道的眼中,不过是最后一股值得关注的满人。”
衍璜忧心未消:“我们带着皇上,圣道怎会轻视我们?”
高起再笑道:“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圣道很想要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太后?难道高起也认为,圣道和太后有一腿!?
高起摇头:“太后绝不是圣道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又不是圣道的蛔虫,你怎么知道?
大家还是不信,高起悠悠道:“圣道是个男人,是万中无一的真男人!白手起家,于盛世劈开一条亘古未有之路,建起今世新国,威加海内,慑服远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时时艳羡岳东美,听说他与其叔西征,已兵临波斯。若我也能有机会去建这等功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惜……我高氏是满人。”
他再扫视众人,面带鄙夷地道:“你们想想,这种帝王人物,会让自己的女人居敌国多年,还执掌权柄,助他得复华夏之功业!?不管是颜面之荣,还是爱怜之心,都是他所不容的。”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没错,英雄豪杰,怎能靠女人成事?不过,高起为什么还要说,圣道想要太后呢?
高澄插嘴道:“圣道拿了太后这天字第一号要犯,对国中人心就有交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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