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道四十四年,永和二十年十月,俗称“建满”,以旧清自居的建州朝鲜政权覆灭,留在建州朝鲜的爱新觉罗皇室宗室,乃至满洲诸大姓被屠戮干净,死者近万,除了跟随高挚的一部分满人,建州朝鲜的中上层满人几乎被一扫而空。
就在月内,“建州朝鲜人民大同共和国”成立,作为中洲第一个非帝制国家,其国名蕴有丰富的政治涵义。沿用建州朝鲜旧名,是彰显其“满汉鲜各族共荣”的“历史传统”,而“人民”一词则出自《人衍资本论》,这个词也用在诸多西学著述的翻译中,用来概括具备政治属姓的国人群体,以区别一般属姓的“民”或者“民人”。用上这个词,当然是表示这是个不要皇帝的理想国。
“大同”就无须赘述,这个词在中洲,主要是北洋一带,已成为最时髦的政治用语,不谈大同就是顽固保守,就是封闭落后。而国名用上这个词,则代表了该国所追求的远大理想。
“共和”来自“周召共和”,当然也有效仿英华政党共和会的意味,表示这个国家不是独人治政。而更直接的含义,则是“执政”和“国师”两人共掌权柄。就这两人在大同社里的地位一样,一个是负责具体事务的“大同圣人”,一个是负责理论工作的“大同贤师”。
东京未央宫,演武殿里,李克载被人声惊醒,见大群文武急急而来,为首的正是宰相袁世泰,再加上通事院知政陈润,枢密院知政刘旦,总帅部参谋总长赵汉湘,文武首要几乎聚齐了。
“陛下早前定策,坐视建州朝鲜之变,甚至默许高挚诸葛二人行事。可没想到,二人掀起的大势这么猛烈,建州朝鲜形势变得这么快!”
众人是应李克载所请前来议事的,建州朝鲜变动,意味着北洋局势乱了,这不仅是外事,也是内政。而且还涉及军民两面,必须统筹应对之策。
袁世泰所言让众人微微一叹,去年永和皇帝收拾高挚时,就有人建议英华最好插手,可皇帝却说,且坐看楼起楼塌,与我们何干。前一句话应验了,证明皇帝依旧是英明的,可后一句话,似乎就有些……麻木不仁了。
先不说北洋局势会乱,就说英华身边忽然跳出来个不要皇帝的“人民大同共和国”,这对英华大义就是种威胁,怎能坐视不理,平白搅乱国中人心呢?
“出兵!推着韩国出兵,把这建州朝鲜彻底灭了,绝了这处后患!这地方就像个粪坑,臭了几十年!”
赵汉湘下意识地挥起刀枪,陈润微微点头,袁世泰也眼神闪烁,有些心动。这确实是个麻烦,不如一了百了。
出身神通局,而后入经计院,再入枢密院,这一任改选,被袁世泰看中,抬到枢密院知政重位上的刘旦摇头道:“你们难道还没明白,陛下一直留着这地方的用意吗?”
见众人一怔,若有所悟,李克载点头道:“没错,这是口蛊锅,砸了这口锅,很难寻到下一口啊。”
李克载当然很清楚父亲一直不动建州朝鲜的原因,甚至容年斌在虾夷保住燕国,乃至容班第的北满和兆惠的东满存在,都是这个原因。
一来是算经济账划不来,没这个必要,二来么,是让有害英华大义的脓毒能有地方传播浸染,乃至生根发芽,看看这些东西长成后是什么样子,能把人世变成什么样子。
在场都是精熟于时势之人,李克载如此形容,众人顿时就明白透了。
“那么现在是翻锅之时?”
“我们要做的,是确保这口蛊锅能继续翻下去!比如……从国内找个爱新觉罗,扶他去跟这高朱二人斗?”
“不能影响国内,东满!找东满!支持他们钱粮,让他们跟这建什么人国的作对,合适的时候,从东满那抓个爱新觉罗,从韩国那抓支精兵,直接塞进朝鲜去!”
“他们立的什么人民大同共和,蛊惑哄骗之处定多,让国中报界好好去看清楚,给国人讲清楚,那里的大同新义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在干什么罪恶勾当!”
众人正议得火热,一个参谋进来禀报,消息让众人再度怔住。
“我看……暂时不急,这口蛊锅刚翻过来,先让里面的东西熟熟,等机会到了,不定它自己又要翻。”
李克载微微笑着,消息来自枢密院北洋司和海军情报部,内容都是一样的,高挚从这三个管道向英华传递了恭顺之心。并且通报说,他已向韩国割让仁川和汉城以北的数百里土地,换取韩国友善态度。而对英华这边,他希望继承之前建州朝鲜永和皇帝跟英华达成的默契,继续保持“有限”的商贸交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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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旧世落幕
建州朝鲜的形势演进太快,英华上层也没想到“建满”垮台会这么利索,事后分析,应该是这二十年里,建满权力争斗翻来覆去,变化无常,而族争血脉论和大同新义这两股思潮涌进去后,更将旧世人心依凭粉碎殆尽。
除了最上层的一些人,建满政权机器的中下层已经完全丧失机能。高朱二人举起最时髦最激进的道义大旗,营造了一股人心大势,建满一方已成沙楼,应风而解。
不过高朱二人能这么顺利成事的原因,还在于英华的态度,英华若是更敏感一些,就只是跟韩国、燕国和曰本长州藩递个眼色,再稍稍约束辽东方面,高朱二人别说起兵举义,恐怕吃饭都会成问题。
未央宫里,深入讨论前,李克载带着众人作了如此检讨,定下了这样一条原则:就算要放任,也得保证事态一直在英华掌控之中,不能再像这次,大变之后才醒觉。
听李克载这隐隐有推翻皇帝定策的结论,袁世泰有些担心地问:“陛下知道此事了吗?”
回想父亲在学堂中的教诲,还有递给自己那本《论文明》的用意,李克载摇头道:“不清楚,父皇既让我监国,我总得有所担当,若是父皇另有它意,到时再论不迟。”
李克载这个态度跟以前有所差异,众人微微凛然,赵汉湘沉吟片刻,点头道:“确是如此。”
作为军方中枢的代言人,赵汉湘的表态就像是路标,袁世泰、陈润、刘旦没再想着去找皇帝表态,同时拱手称喏。
大英一国的军事和外交大权,就在这一瞬间完成了转换,落到了李克载身上。而这样的转换无比自然,自然得没人觉得有什么变化。
立下了这个原则后,建州朝鲜的应对之策也很快出台了。英华没必要去趟这滩浑水,但是建州朝鲜高举的大同新义却是英华不容的,因此在台面上必须谴责,并且摆出相应的敌对态势。
通事院将发表文告,将建州朝鲜人民大同共和国列为“非义之国”,断绝与建州朝鲜的民间商贸往来,组织国中舆论讨伐建州朝鲜的大同新义,总帅部向辽东大都护府发布戒备动员令,枢密院也将组织义勇军加强边境巡守。
这是明的一面,暗的一面,由通事院和枢密院北洋司通过北洋公司以及燕国的关系,跟盘踞在苦夷岛上的东满接触,推着他们表态,讨伐建州朝鲜断绝建满爱新觉罗血统的“罪行”,由此主张建州朝鲜的统治继承权。相关谍报机构将扶持东满势力与建州朝鲜新政权下肯定会出现的敌对势力接触乃至融合,为下一次“翻锅”作好准备。
除此之外,英华对建州朝鲜就再无实质的敌对行动,甚至默许高朱二人的提议,通过仁川港继续保持商贸往来,英华之前在建州朝鲜的投资合作,也由新政权代替旧政权,继续实施。而新政权为表恭顺之心,献上的海关特许权和矿产垄断权,英华也一一笑纳。
“只求不被征讨,似乎不必付出这么大代价吧……”
陈润对高朱两人将姿态放得这么低,割出的肉这么肥美有些不解。
“这是在为之后的骂战提前付款,话虽没明说,意思却清楚得很。他们二人鼓捣起的大同新义,没有外敌可立不起来,而我们英华当然是绝佳的标靶。”
袁世泰看得透,一句话就点破高朱两人的用心。
身为单纯武人,赵汉湘很不理解:“他们若是举我们英华的天人大义,不仅青史留名,也能得权柄,还不会有基业之忧。为何非要鼓捣什么大同新义,冒着绝大风险,在我天朝眼皮子底下走钢丝?”
李克载嗤笑道:“天人大义是求公利,举起了天人大义,大家都可以自此大义中求利,他们还怎么求自家私利?”
陈润皱眉道:“他们所倚的大同新义,号称也是天人大义一脉,而且还是超于我英华的新世正义,例如……不要皇帝,这一条跟早年我英华的三贤一流不谋而合。”
刘旦冷哼道:“不要皇帝,就来了人民?他们高朱二人,没有皇帝之位,其权却远胜皇帝!当年建满要开国,永和皇帝也不敢独自跟我们密约,都得跟朝臣讨论好了再来谈。他们二人可是利索,根本不必在意国中人心。”
赵汉湘大致明白了,皱眉道:“他们就不怕咱们抖出底细?”
袁世泰等人同时诧异地看住他,李克载抚额道:“赵叔啊,咱们为什么要抖出底细?”
刘旦精算,眼珠子一转就道:“高朱二人让出的建州朝鲜之利,每年所得,足以养一个红衣师……”
赵汉湘眼角一跳,脸色骤冷:“今曰所议都是绝密!谁泄露出去,谁就得上大判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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