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李朱绶的衙役练勇,还有刘兴纯的巡丁都在阻拦,偶尔将几个要点火的,掏刀子的从人群里抓出来,其他动作就像是演戏。

    喧闹正到高处,轰隆的马蹄声响起,大队人马从东面过来了。

    “出去吧,我调的兵来了。”

    蒋赞出了口气,眉目阴冷地说着,这时候人群也惶惶而退,就见着一两百马队涌来,远处还有步兵队在急奔,至少不下四五百人。

    “本官不想动武,只要你们如数纳银,刚才之事,本官不追究!甚至……本官也准你们所请,将那些书吏尽数革办!”

    对着人潮,蒋赞昂首高呼,满是事情就此了结的语气。

    “那千总……”

    见人潮还没什么动静,蒋赞朝马上一个千总招手,想喊他带兵赶人。

    “啊?什么?有贼匪临近!?”

    马上是张应,装模作样地听着手下人汇报,然后朝蒋赞拱手:“军情要紧,先告辞了!”

    哗啦啦……绿营兵来得快也去得快,只丢下一场烟尘,蒋赞的手还停在半空,整张脸已然青白一片。

    “有贼匪!?刘兴纯!随本县剿匪!”

    李朱绶也喊出了声,衙役练勇巡丁什么的也呼啦啦撤走了。

    “这些混帐!他们……他们也跟这些人是一伙的!”

    李卫气得两眼暴凸,蒋赞则是捂着胸口,好一阵才喘过气来。

    “无牙人,不交钱!”

    人潮继续喊着,蒋赞绷起的肩头缓缓垮下。

    “李肆!”

    猛然瞅见人群外,那李肆正一脸微笑,李卫牙齿咬得格嘣作响,遥遥伸出了手掌,一抓一握,像是恨不得将他嚼在嘴里。

    “肯定是你搞的鬼!我要当官!当大官!我一定要收拾掉你!”

    李卫在赌咒发誓,李肆则掏掏鼻孔,再回敬一根中指。

    康熙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曰,后世学者都记得这个曰子,并把它作为一个里程碑的时间点来记述。因为在这一天,一份《浛洸税关约定》的文件签署生效,这是华夏商业资本走向读力,并带动整个历史大势的最初源头,李肆作为倡导者和推动者,以胜利者之姿,压迫着满清官员签署了这份关约。

    当然,这说法只是普罗大众所知的,实际的情况是,李肆从头到尾都没跟蒋赞碰过面说过话,什么关约,也不过是蒋赞在彭先仲拿出来的文书上盖了一个私人印章。而那份文书,更和什么资本读力无关,内容仅仅只有两条,开革书吏,牙人代言。

    后一条虽然只有四个字,却又是双方争论的焦点,但本着捞足银子的心思,蒋赞没有再坚持必须上报朝廷,由户部指定牙人的条款,而是由税关和商人双方认定,并且这也只是税关自身的事务,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粗看起来,这似乎跟之前没什么改变,但那些被开革的书吏却被向案头一声:“咱们换个东家”给留住,事情就有些变质了。

    “这是资本读力的一小步,也是满清朝廷走向溃灭之路的一大步。”

    李肆这么评价这份“关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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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外循环手术

    “这是一场手术,对满清朝廷来说,是一场无痛人流手术,而对我们来说,是搭起一个外循环的第一步。”

    李肆的话铿锵有力,段宏时抚须作高深状,自动忽略“无痛人流”一类听不懂的词汇。

    “还得感谢蒋赞这剂猛药,如果来的是普通委员,咱们可以收买,可以威胁,却不能让商人在过关一事上一起发声,也没办法把原本的书吏一网打尽,收为己用。这样的关约,原本我还以为得在一两年后羽翼更丰时才能拿到,真没想到,哈哈……”

    李肆很高兴,这可是一石三鸟的收成,而且还利在千秋。

    “可银子真不够数,你还得填啊?”

    段宏时有些担心,这份关约在正项之外,把蒋赞原本丢出的三万两杂派耗羡额度削减了一半,这只是太平关监督要的数目,而对蒋赞本人,彭先仲牵头成立的“关会”允诺说给他筹集一万两赔付,否则蒋赞怎么可能低头。

    李肆摇头:“严格按照满清朝廷的钞关税则【1】来收,这些银子都能足数的,甚至咱们还有得赚。”

    这是在李庄听涛楼顶层的密室,李肆对段宏时开始仔细解说。

    “换在以前,钞关书吏握着权力,贪腐加派,工作粗放,能到税关监督和委员手里的要少一大截。”

    他说到这,段宏时若有所悟,“这就跟前明对地方的控制一样!?”

    李肆点头:“没错,只要把书吏这一层从钞关剥离出来,不让他们握有官府的权力,而仅仅是查验估价定费的执行人,实收权握在第三方的手里,工作就能细致下去。实对实地查收,又少了贪腐,能收到的银子要多出很多,这就跟精耕细作一个道理。”

    段宏时越想越觉得这一招深,而且很有些忌讳:“这就是把钞关之权握到了咱们自己手里啊,钞关只面对牙人的话,它另外的查禁之责怎么执行?朝廷会有什么反应?皇帝会有什么想法?”

    老秀才问到了点子上,钞关不仅要收税,还要负责执行朝廷的禁榷之事,包括盐、铁、铜、硝石、茶、马匹等等,有时候更要承担缉捕和治盗的事。而且满清对这钞关的管理很是在意,自康熙而下,历代皇燕京喜欢差遣内务府包衣来当监督,一方面是恩宠奴才,让他们吃肉,一方面是替皇帝办货敛财。而眼下李肆搞的这“浛洸模式”,是不是会招来朝堂瞩目?

    钞关在清代的历史,李肆前世有过一番研究,他心里有底:“眼下这康熙一朝,各钞关上缴的税银大多都不足额,一方面是商流还不畅,一方面也是贪腐太重。朝廷经常会把亏欠的钞关交给地方兼管,其实也就是让地方来补差额。而足额甚至溢盈的钞关都牢牢握在手里。所以只要喂饱钞关委员,就着勉强足额,每年缓缓增长的原则给钞关上供,就不会引起朝廷和皇帝太多注意。”

    浛洸厂所在的连江,此时还不怎么起眼,毕竟只是通向湖南一省,而且路还有些偏。大多数商人是走北江进湖南,李肆推动的《浛洸关约》,目前看还不值得满清上层关心。

    “至于查禁之责,如果钞关监督或者委员都不管实事,怎么应对,那都是我们说了算。”

    这方面李肆可不担心,满清朝廷既然让钞关赚钱,就别想它又真成个有效力的执法机构,走私什么的,即便是在统治更为严苛的雍正朝,也不要太活跃。

    段宏时早前和李肆一起谋划了此事,但只负责评估官员反应和堵塞计划漏洞,对李肆此为的根底还不是很清楚。他犹豫了好一阵,终于把那个自觉有些脸红的问题提了出来,“然则,于我们之事,有何裨益?”

    李肆嘿嘿一笑,难得有教育老头的机会。

    “老师,明面上的好处是,除了畅通商货之外,我们还能赚钱,有物流保障,很多不方便之事都会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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