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不止有这一个名号,有叫“李英德”的,有叫“李韶州”的,甚至还有人以他控连江北江两路而称他为“李双江”,从彭先仲那听到这名号时,李肆差点气岔了,自己可没那么好的嗓子……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肆趁热打铁,将北江船行的船东们纠集在一起,拿出了早就拟定好的新行约,把原本只靠北江船约互保而聚拢的这帮人,以实质为股份的方式拼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船行。

    以他背后的青田公司为大老板,其他船东是小老板,业务由李肆这边统一安排调度,收支也统一核算,拿曰后的概念比照,就是个航运公司。

    有保底的固定薪水,自家的船也当作份子入行,还有李肆这么个有能量的大人物接单,一路行船再无阻碍,外加此次运米的亲身感受,船东们都是欣然接受。北江船行就此成为李肆囊中的正式产业,除开之前直营的二十多条船,船行里猛然多出三十多条三千石以上的大沙船,五十多条千石中型沙船广船,这一趟的收获,远不止在运米上赚的那些银子。

    之所以决定用船行东主的身份踏足广州,之前李肆就跟段宏时商量过,自己的实业终究会显露出来,到底哪部分最妥当,最不容易引起官府瞩目,最后确定的就是这船行。

    首先,他这是内河船行,比张元隆那样的海商还差了一个档次,不是借着米价一事凸显了名声,这点规模在广东也算不了太大,放到全国更是毫不起眼。其次,他并没有垄断北江连江,收拢的船只运量跟两江总运量相比,还差得很多,更没影响到那些有自家船队的豪商,而只是方便了没有船的中小货商,不会惹来皇商官商,至少是不会那么快地惹来他们打起异样算盘。第三,在这个时代,几乎还没有以单纯船运为主业的实业商人,因为这远不如直接贩运商货利润高,而组织管理所需的技术也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大多数人都还只将船行当作苦哈哈们纠合在一起的“船会”,没意识到这是一具靠物流吞金的机器。

    另外一点是,只看船行的话,官府找不到太敏感的瞩目点,因为钞关一类的管制机构在嘛,问题是……浛洸关就在李肆手里,而在他看来,韶州那边的两关落入手里,也不是太久远的事了。

    将彭先仲调为新设立的船行监事,由他在广州建立船行总部,负责统一接单排船,一系列的运作,需要大量算手伙计。除了青田公司调遣一部分,还从浛洸关行调了一部分,再加上广州本地招募,前期应该能运转起来。

    至于后面的工作,比如制订船行更细的经营管理章程,将李肆用在关行的那套帐目进行改善,同样用在船行上,这些事要多长时间,能做到多细多顺畅,就看彭先仲的本事了。

    “总司放心,这是咱们之后的命脉,我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定要咱们这命脉早曰通泰!”

    肩负重任的彭先仲神采焕发,算起来,他还是李肆手下非“李庄系”里,第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当然会全力以赴。

    调理完船行,再看望了皮行鞋行青铁行等事业也开始步入正轨的王寡妇,李肆就要打道回府。广州对他而言,目前还只是血脉的一端,英德还依旧是丹田。踏足广州的任务完成,船行也成了型,他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重点是意守丹田,继续纯锻核心。

    而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以为干了件好事的某人泼上一盆冰水。之前盘金铃问他是不是要处罚严三娘,他刻意转开话题,不仅是怕事先走漏风声,也是怕吓着了盘金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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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赏罚……分明?

    李肆回到英德,没进自家院子,直奔鸡冠山下的司卫营地,将所有目长以上的司卫召集起来。除了几个表现优异的后进,基本就是之前的汉堂两辈少年,当然还有一位新晋翼长,也就是严三娘。

    “陈通泰,杀得好!”

    李肆开场白很直接,严三娘俏脸晕红,暗自得意,可她却没注意,罗堂远等几个参与行动的小子却是一脸苍白。

    “我是说你们这次行动完成得很好,懂得掩护,懂得抓住机会,各个环节衔接也很顺畅,罗堂远,你的总结还不够全面,要详细到可以当作以后类似行动的教范!”

    罗堂远等人的脸上顿时涌起血色,这是荣耀。之前贾昊的《李塘之战》、《英北剿匪行动》,吴崖的《行军典例》,胡汉山的《寨堡攻略》,赵汉湘鲁汉陕合写的《炮手纪要》,都被编入了李肆整理的《指挥手册》里。虽然这些东西没什么文采,甚至还多有错字病句,表达也很不精当,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经验总结,会成为指导后进的教科书,更是证明他们成绩的硬邦邦资历。

    就连贾昊吴崖看向罗堂远的目光都带着羡慕,这小子可是堂字辈里第一个能把名字列进《指挥手册》的家伙,而方堂恒更是撅嘴低哼,暗道自己该好好总结一下在连江口冲船的经验,也弄出个《刺刀突击要则》一类的教范出来。

    一边的严三娘也撅嘴了,这次刺杀行动的主谋可是她,她的赏呢?

    别急,自己的功劳该是压轴戏,严三娘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接着她听到的却是两个字。

    “但是……”

    李肆一直没正眼瞧过严三娘。

    “但是,陈通泰,该不该杀,该怎么杀,我什么时候下过命令!?”

    罗堂远等人脸上的血色又刷地压了下去。

    “原本早有人要准备着动手了!他陈通泰被我们坏了大事,就算广东督抚不整治他,之前跟着他行事的那帮官商也得料理他,你们这是多此一举!”

    李肆的话里含着怒意,他本就听到了风声,白道隆,还有太平关监督和韶州知府这次险些坑了赵弘灿和满丕,如今风头转了,他们就得把替罪羊丢出来。陈通泰脑门上已经刻了个“死”字,却不想自己这边的人擅作主张,帮了他们一把。

    “这事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可你们该知道……”

    李肆指向罗堂远,出口的话让所有人一惊。

    “三杀令是怎么说的!”

    空气原本就因李肆板下脸而沉冷不已,此刻更是凝成了铁铅一般,严三娘那双柳叶眉几乎快跳了起来。

    “战而违令者,杀!”

    “吞财肆行者,杀!”

    “泄露机密者,杀!”

    罗堂远艰辛地将这三句话喊了出口。

    “是我使唤他们的,有错就罚我。”

    严三娘一马当先站了出来。她也换了一身司卫打扮,踏着高邦小皮靴,紧窄裤子,只到膝盖的斜襟中袄,学着李肆扎了根宽皮带,即便遮了一层宽肩马甲,鼓鼓的胸口也着实惹眼,一头秀发为方便行动挽成了斜堕双丫髻,少女的青涩和武者的英武混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风情。

    可李肆对这风情却视而不见,甚至少女昂首站得笔直,胸口更是傲人,他眼珠子也没乱转一分,他……真的很生气。

    严三娘这一插嘴,在场众人都盯住了她,眼里满是急切,让她别再说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还是没理会严三娘,李肆继续叱责道:“既然你记得三杀令,就知道军法无情!韶州那一夜后,你领命跟从严三娘,也再不算战时。可你擅自提走绝密器械,参与可能泄露身份的刺杀行动,目标还是我没给出指示的重要人物,你算算你犯了多少错!?”

    罗堂远挺胸昂首,咬牙应道:“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不行!”

    严三娘就跟老母鸡护崽一般跳了起来:“那也是我违令,不关他的事!再说你也没下令不准怎么着,怎么就违令了!?”

    贾吴等人都低低唤着“师傅”,李肆像是才知道有严三娘的存在,转眼看住了她,一连串问题几乎将她砸晕。

    “严三娘!你认得字么?进司卫给你的册子,你看了么?上面写的条款,你都记住了?第三页第一条,上官说话,不请示就直接插嘴,是什么处罚!?”

    瞧严三娘两眼有些发直,李肆转向于汉翼,“你是军法官,你说。”

    于汉翼额头出汗:“是……是掌嘴。”

    所有人都看向李肆,满眼哀求,却不敢出声。

    李肆沉声道:“严三娘,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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